時寒黎一直都知道房間裡有監控,這是地下城放他們一定程度自由的交換手段,她接受了這個誰都沒有明言的交換,所以沒有主動破壞過這個平衡,現在地下城已經不會再提防他們了,這個東西是否保留也不再那麼重要。

其他人裡,白元槐和程揚完全不知道有這麼回事,殷九辭是知道肯定有監控,但不知道它具體在哪裡,現在被時寒黎這麼直接拿了下來,大家神色各異。

時寒黎對監控那邊的人說話,沒過幾秒鐘,她的耳麥裡就接入了直連宇文姚迦的單線領道。

“八點,時爺,八點你到我房間來。”宇文姚迦的周圍有些不同尋常的安靜,她的聲音也被刻意壓低,帶著一種緊迫感,"我也正好有些事要告訴你。"

時寒黎應下,通訊掛斷,她看著手裡的監控器沉思片刻,拿著它回到桌前,將它正麵朝上放在了桌麵上。

這樣一來,它雖然仍舊能聽到房間裡的說話聲,卻隻能錄到天花板了。

時寒黎重新坐下來,小狐狸跳進她的懷裡,在她的掌心裡滿足地眯起了眼,居然開始昏昏欲睡。

她在思考事情,沒有看到程揚看著她懷裡的狐狸,流露著微妙的羨慕。

時寒黎沒有說話,等殷九辭那邊說:“嗯,晚上我過去看看,其餘人就這樣處理。”然後掛斷了通訊,她抬起眼,對上了殷九辭的目光。

殷九辭眼睛眯了一下,遮擋住眼底流淌過一絲暗光,這是他在思考的習慣性動作。

“我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隻知道他們的根據地在西北邊的一個小島上,”不用時寒黎說話,殷九辭就提前回答了她的問題,“我試探過一些問題,他們沒有全都回答,回答的也不保真,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白元槐也反應過來:"時哥,你說要先去做的事,是要去找那些……叫什麼,次生物的?"

“次生物會越來越多,想要殺死他們是殺不完的。和殷九辭聯係的這些不是普通次生物,他們已經形成初具規模的邪/教團體,既然他們都敢盯上地下城,在地下城之外的地方,很難說他們已經做了些什麼。”時寒黎眼神微沉。

她無法告訴眾人,這群邪/教徒的惡行在書裡有多麼罄竹難書。

因為他們堅信次生物是最能接近和侍奉神的種族,所以他們打著

幫助人類脫離苦海的旗幟,像蝗蟲一樣大肆蔓延,儘可能多地感染譽通人類,壯大自己的群體,相信當自己的聲音夠大,就能讓真神聽到他們的聲音,降臨救世。

這個思想聽起來十分荒誕,但是在這種亂世,在上層的研究還有沒有將之定性並且公諸於世的時候,被誘惑的並不在少數,相信的人爭前恐後地被他們感染,成為不人不鬼的模樣,然後這些人再去感染自己父母親朋,無論其他人是否自願,畢竟在他們眼中,這是在拯救他們,給他們活下去的機會。

你看,你們沒有死,也沒有變成喪屍,反而不怕喪屍,甚至不會痛了,難道這不是上蒼的救贖嗎?

在書裡,這個邪/教團成為殷九辭手中的一把刀,他不信所謂的神,卻將自己偽裝成最虔誠的教徒,他們感染了大量的正常人類,這組建了一支不會痛的死亡之軍,他們不自己組建領地,而是吞噬和霸占他人的領地,每到一個地方,他們就將那個領地的人全部感染,包括老幼婦孺,甚至還有繈褓中的嬰兒。無法接受自己變化的人類絕望地自殺了,無法承受異變帶來的痛苦的也死了,剩下來的都被吸收進他們的教團,所到之處,活人絕跡,生靈塗炭。

時寒黎不了解這個世界,但她仔細地研究過地圖,在這塊大陸的西北邊是銀霜海,再往西就是中心基地所在的大陸,而往北是苔原地區,在這三塊大陸的夾擊處,的確有一片大大小小的群島,原來邪/教團最開始是隱藏在那裡?

對付這些人,就是她在去中心基地前想要做的事。

她心裡有許多擔憂,這讓她的眼神愈加冷厲,但她沒有透露更多的東西。

她一向不怎麼刻意隱藏自己知道許多普通人本不該知道的東西,也從來沒有人纏問過她為什麼會知道,但她有著分寸,一些有人會知道的概念性東西也就算了,但是如果她提前說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哪怕這些人再信任她,也會難以自洽。

但僅僅隻是這一句話,也立刻讓人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西北邊,那不是銀霜海嗎?算起來,這還是我們的必經之路。”程揚說,“想要去首陽市,就繞不過銀霜海,隻是海路的多少問題,銀霜海太大了,想要鎖定他們的位置,恐怕不容易。”

“隻要想。”時寒黎說。

雖然明麵上由於磁場紊亂,之前的衛星已經不能使用了,按理說人類就會退回到原始年代,眼瞎耳聾,

傳訊困難。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也許對普通人而言的確回到了不方便的年代,然而對於宇文姚迦這些站在人類頂層的人來說,他們永遠都有自己的方法注視這個世界,宇文姚旭是這樣,回到江家堡的江逾和中心基地的人也是如此。

之前她在圖柳市的所作所為能迅速傳出來,甚至可能連影像資料都有,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這個問題。

時寒黎又問了殷九辭幾個問題,她的麵容始終平靜,但無礙其他人看著她時,感受到的那種震撼和威壓。

原來在第一眼看到那個次生物開始,她就已經在計劃著對付他們了嗎?

"具體的情況,等我見過宇文之後再說。"時寒黎確定了大概的信息,抱著狐狸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也不管其他人,仰躺下去闔上了雙眼。

這是要休息的意思了。

在那樣的一場大戰之後,她堅持到現在才要休息,沒有人忍心打擾她,白元槐對風棲使了個眼色,風棲對程揚和殷九辭點頭示意,然後帶著白元槐去了隔壁的房間。

然後風棲去做了一件事,他去找城堡中的守衛,要來了這一場決戰的錄像,拿回了房間。

“阿棲。”白元槐低低地出聲。

“嗯?”

“你現在真正認識時哥了,你覺得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啊……”風棲撥弄著手裡剛拿到的電子屏幕,”他不太像個人,真要說的話,我認為沒有人類能像他一樣,他就是他,你和我,所有人,都沒有資格給他下什麼定義。”

白元槐怔愣片刻,長歎口氣:"果然還是你看得透。"

他疲憊地睡去了,風棲弄好了屏幕,他抱膝坐在床上,眼神顯示出他極度的認真。

時寒黎在七點半準時張開了眼睛,房間裡拉著窗簾,燈光很暗,屋裡十分安靜,也沒有人說話,但她馬上就感受到屋子裡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個人,她甚至能通過氣息的變化猜出來他們在乾什麼。

氣息稍微重一些的是程揚,因為他的虛弱期還沒有過去,現在還在床上休息,李慕玉在桌前,唯一的光源就來自她麵前的一盞小台燈,殷九辭不在,之前她聽到了他出去的腳步聲。

察覺到她醒了,小狐狸從她的枕頭上轉移到她的頸窩裡,毛茸茸的小身子緊緊地貼著她

時寒黎順勢起身,引起了其他兩人的注意。

“時哥,你醒了?”李慕玉打開桌麵上的保溫罩,”快吃點東西吧,從昨天到現在,你還什麼都沒吃。”

時寒黎點點頭,先去浴室中洗了把臉,然後回到桌前吃東西,這時房間的大燈已經被打開,明亮的燈光下,一隻冒著紅油的烤鴨在閃閃發光。

時寒黎還沒怎麼樣,小狐狸興奮地吱一聲,立刻就躥到了桌麵上,小爪子去夠烤鴨,又被燙得立刻縮了回來。

李慕玉噗地一笑,時寒黎扯下一根鴨腿,遞給了小狐狸。

李慕玉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她才是從大戰結束後就沒有來得及休息的那個,但她看著時寒黎和小狐狸安靜地吃東西,覺得自己的那些疲憊好像都漸漸消失了,她的臉上不自覺地掛上柔和的笑意。

"時哥,既然要帶小狐狸走,不如給它取個名字吧?"李慕玉說,"像宇文領主起的,藍月,托帕之類的,一叫就很威風。"

取名字?

時寒黎有點懵,她咽下食物,和抱著大鴨腿的小狐狸對視,說:"……小白?"

李慕玉嗆咳起來。

一直聽著沒有說話的程揚也忍不住了:“時哥,這好歹是疑似聖獸,叫小白是不是有點太……嗯,敷衍了?”

時寒黎猶豫了一下,難得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多動了下腦子,然後她看到小狐狸為了吃到更多的肉,把自己整個都劇到了鴨腿上,整隻狐狸就像一個白乎乎的球,說:“叫雪球。”

當她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雪球,也好,很可愛。”李慕玉對這個名字很滿意,“雪球,小雪球,來。”

就算知道雪球可能是某種非常厲害的生物,她還是無法抑製內心湧現的"母愛",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讓程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時寒黎沒管他們,她把雪球留在房間裡,準時去找宇文姚迦。

時寒黎踏進來的時候猶豫了一瞬,這個房間裡也沒有開燈,她現在是男人身份,不知道是不是不太方便。

“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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