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些日子,張清萍在芝怡的勸告下,主動拿出一筆銀錢,用來給寶扇買些滋補的東西養身,以彌補當時自己言行無狀,惹得寶扇犯了心悸。陸老爺見狀,便提前解除了張清萍和院中一眾丫鬟的拘令。
芝怡被拘在院落中許久,一朝解禁,便借口采購之名,出府去了。芝怡回府時,身邊跟著的丫鬟皆是懷中抱著沉甸甸的紙封,唯有芝怡,兩手空空,春風滿麵。芝怡踏過門檻時,瞧見門房手中牽著的紅鬃馬,油光水滑的毛皮,一看便知道是良駒。
芝怡腳步微頓,心中思量著,家中女眷出行,都是乘馬車,陸老爺也不擅騎馬,那這匹威風凜凜的紅鬃馬,其主是誰,可見一斑。芝怡轉過身,隨手將身旁小丫鬟捧著的紙封取下,塞到門房手中。
“這般悶熱的天氣,用些山楂涼糕,最是開胃。”
即使隔著紙封,門房也能嗅到山楂的酸甜滋味,他喉嚨上下滾動,嘴中說著:“這如何好意思?”
芝怡巧舌如簧,三兩下便哄的門房收下了山楂涼糕。芝怡側身,站在屋簷下的陰涼處,狀似無意地問道:“是少爺回府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門房自然不會瞞著芝怡,應了聲是:“半個時辰前回來的。”
山楂涼糕送入口中,清涼開胃,門房眼睛微微眯起,俯身多透露了幾句:“少爺一回府,便去尋寶扇姑娘了。”
芝怡擰眉:“少爺不該先去找老爺,怎麼會……”
門房臉上帶笑,並不言語。府上眾人皆知,陸淵回和陸老爺關係並不親近,自從陸淵回領了錦衣衛指揮使的差事,便很少回來,因此京城眾人,很少有人知道,陸淵回的父親是陸老爺。這些日子,若不是寶扇姑娘待在府上,陸淵回又怎麼會回來的這般頻繁。
芝怡有心想多套些話,便又將兩個紙封塞到門房手中。門房眉眼中的笑意更深,輕聲道:“寶扇姑娘貌美,又生的一副讓人憐愛的性子,連少爺也不能免俗。”
聞言,芝怡神情微怔,頗有些難以置信地反駁道:“可寶扇雖美,畢竟是寡居之人,前頭還有個亡夫,少爺可是錦衣衛指揮使,怎麼會……”
門房倒是沒有過多解釋,隻悠悠說道:“寶扇姑娘是繞指柔,美人羅裙之下,哪個男子還會在意寡居之事。”
芝怡神色凝重,又見陸淵回從府中走出來。芝怡和門房連忙福身問好,陸淵回經過芝怡身邊時,風吹起他身上的香氣,淡雅清香,聞之忘俗。
陸淵回跨上紅鬃馬,輕扯韁繩,馬蹄聲逐漸遠去。
看著陸淵回遠去的身影,芝怡神色凝重。
直到芝怡回去張清萍身邊伺候,還是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連斟杯茶水,都險些將茶水從茶杯中溢出。張清萍皺眉,詢問著:“芝怡?”
芝怡這才匆匆回神,她沉思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將從門房口中探聽到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訴張清萍。原本曖昧模糊的情意,到了芝怡的描述中,便成了炙熱無比的愛意,仿佛是她親眼見到,陸淵回將寶扇抵在角落處,好生欺辱。芝怡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自幼跟在張清萍身邊,自然希望張清萍得償所願,能有如意郎君相陪。隻是張清萍嫁給陸老爺一事,木已成舟,且陸淵回絲毫沒有想要逾越禮法,弄出父子相爭之事。張清萍若想過得好些,唯有徹底斷絕了對陸淵回的心思,與陸老爺搞好關係。若是張清萍能得到陸老爺的承諾,芝怡這個丫鬟,也能雞犬升天,做下人中的翹楚人物。
“……夫人,陸淵回他,和普通的男子沒什麼兩樣,被美色所迷。依照寶扇那柔弱可憐的模樣,一服軟,一招手,便讓人心火湧出。說不定兩人早就成了無媒苟合的野鴛鴦,在府中成了不少事呢。”
聽罷,張清萍臉色慘白,她闔攏眼瞼,腦海中便浮現出陸淵回和寶扇交纏不休的畫麵——那柔弱的女子,怯生生地趴在陸淵回肩頭,身形微晃,嬌靨如花,柔中帶著羞怯,一副不勝寵愛的模樣。而陸淵回呢,他那雙強壯有力的手掌,便撫弄著纖細的腰肢,將寶扇緊緊地攏在懷裡,不容他人窺探。
“夠了!”
張清萍厲聲嗬斥。
幻影消散不見,但張清萍攥緊手掌,捏的指骨泛白。芝怡跪在地麵,不敢發出聲音。
良久後,張清萍似是妥協,聲音中帶著疲憊:“去請老爺過來。”
芝怡抬起頭,眉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歡喜。
“是!”
芝怡腳步匆匆地去請陸老爺,本以為要多費些口舌,畢竟自成親當日,張清萍便下了陸老爺的臉麵,陸老爺對張清萍心懷怨懟也是應該的。
但陸老爺聽了芝怡的稟告,輕巧地便答應了。
陸老爺抬起腳,走進屋內,看著端坐在靠椅上的張清萍,他神色淡淡。對於這位年齡頗小的繼室,陸老爺並沒有多少情意,他年輕時和陸母相濡以沫,有過夫妻和順的日子,在陸母過世後,一切歸於平淡。迎娶張清萍,也是主母位子空懸,加上張家有意促成此事。
陸老爺還記憶猶新,成婚那日,張清萍在眾目睽睽之下,掀開喜簾,怒視著自己,仿佛他是什麼強取豪奪的惡人。隻是今日相見,張清萍模樣溫和,甚至站起身,為陸老爺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