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黛眉之下,是泛著溫潤色澤的琥珀眸子,其中倒映著漫天雪景,以及謝文英修長挺拔的身影。寶扇身子嬌小,整個人被朱紅狐裘包裹,裘衣底部繡著點點紅梅,為周身上下增添了幾分豔麗顏色。一張瓷白滑膩的臉蛋,被兜帽遮蓋的嚴實,兜帽四周繡著一圈溜光水滑的白色狐毛,更襯得那張精雕細琢的麵容,不似凡人,反而像極了雪中精靈。
寶扇鼻尖凍的紅彤彤的,她皺了皺鼻子,連說出來的話,都冒著絲絲熱氣。
“你是……”
她稍稍偏頭,眉峰緊緊收攏,而後又舒展開來:“……文英師兄?”
謝文英素來隻聽聞旁人喚他“大師兄”,這還是頭次有人將“師兄”和名諱連在一起,如此這般喚他。謝文英看著寶扇的年紀,知道她是小女兒心性,對於這種不文不類的稱呼,倒是接受的自然。
“是我。”
謝文英邁著大步,朝著寶扇走去,嘴唇張合間,吐露出寶扇的名字。
卻見那柏樹旁的小人兒,匆匆忙忙地往謝文英身旁趕來,但地上積雪已深,而且雪地濕滑,小人兒一時不差,整個人朝著厚厚的雪堆撲去。若寶扇當真掉進雪堆,身上裘衣定然要沾染雪水,哪裡還能禦寒。
謝文英見狀,腳尖輕輕一點,頃刻間便到了寶扇麵前,他單手環住寶扇纖細的腰肢,將她往懷中一帶,讓寶扇免於墜入雪堆的難堪境況。待寶扇站直身子,謝文英立即鬆開了寶扇的腰肢,隻心底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方才相隔甚遠,他隻覺得寶扇身姿窈窕,方才手掌一握,才知道腰肢纖細,半點贅肉都無,莫非是身子病弱所致。
寶扇修長而挺翹的眼睫,微微顫抖著,聲音柔柔地朝著謝文英道謝:“多謝,文英師兄。”
她這般柔弱有禮,讓謝文英不禁想起了雲凝峰上的小師妹,過去他隻知道小師妹這般的女子,活潑好動,天□□玩。不曾想世間還有寶扇這般,纖細柔弱,似琉璃一般,讓人不敢靠近,隻能嗬護。
“……師兄?”
謝文英的思緒被寶扇輕聲喚回,他垂下眉眼,詢問著寶扇如何上的雲凝峰。得知是寶扇獨自一人,頂著這漫天飛舞的雪花走上山來,謝文英心頭微驚,下意識地看了看寶扇的雙腳。但見那雙小巧精致的繡鞋,乾淨整潔,丁點泥水都無。
寶扇聲音細細:“……爹爹和娘親,為我準備了坐騎,就留在那裡。”
謝文英順著她蔥白細長的手指望去,隻見柏樹後邊,係著一條乖順的小毛驢,毛驢身上堆滿了雪花,見到謝文英前來,小毛驢悶哼一聲,從鼻腔中噴出一股子熱氣,輕輕抖動著身子,將毛發上的雪粒儘數抖落下來,嘩啦啦的雪粒子霎時間掉落在了雪地中,丁點聲音都無。
謝文英頓時了然,寶扇年歲小,若是給她一匹駿馬驅使駕馭,難免不夠嫻熟。而且馬兒性子烈,衝動之下難免會傷到寶扇。而以家畜喂養的毛驢,則是性子溫和,且背起寶扇這般纖細柔弱的人兒,也是毫不費力。思慮的如此詳細妥帖,可見掌門和掌門夫人,對於愛女的關心掛念。
謝文英將柏樹上毛驢的係繩解開,將繩索握在手心,牽著那隻毛驢走到了寶扇麵前。
他朗聲道:“此處距離雲凝峰,還有甚遠距離,不如以此代步。”
寶扇輕聲應好,隻是等她走到了毛驢身旁,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爬不上去,原來是她周身都已經凍的僵硬,手腳發冷,使用時也已經變得不太靈活。而毛驢身上的皮毛,也被凍的如同刺蝟般,根根堅硬,叫人無從下手。寶扇和毛驢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謝文英已經繞到了寶扇身邊,見此情形,哪裡還不懂發生了什麼。他稍微用力,便讓毛驢匍匐在地上。毛驢幾乎平躺在地麵上,如此高度,寶扇自然能輕而易舉地登上。見狀,寶扇忙爬到毛驢背上,而後毛驢緩緩站起,四隻腿繃緊,馱著寶扇,緊緊地跟著謝文英後麵。
毛驢的蹄子陷入雪地中,深深淺淺的,連帶著背上的寶扇,也隨之踉蹌著。寶扇抬起一雙美眸,靜靜地看著,不遠處謝文英的背影。這樣大的風雪,謝文英絲毫畏懼都無,連走在雪地中的腳步,都滿是自然篤定,無一絲漂浮踉蹌。他似鬆柏挺拔的脊背,似乎有一種力量,讓人看了便覺得異常安穩。
寶扇垂下眸子,看著緩慢行走的毛驢,眼底微微閃爍,她將纖細的手掌移動到毛驢的脖頸處,那裡有凍成冰棱般堅硬的毛發,手下稍微用力。
下一刻,原本溫順的毛驢,不知道突然受到了什麼驚嚇,將後背上馱著的寶扇,猛地甩了出去。
雪地上滑出一道細長的痕跡。
謝文英來不及追究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