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姑娘在河邊捉了一夜螢火蟲,強撐著快要睜不開的眼瞼,手裡抓著方塊大小的布袋,捕捉那些散發著光芒的小蟲子,待天已大亮時,也隻捉到了區區五六十隻。侍衛將這些螢火蟲接過,瞧著鄧姑娘被蚊蟲叮咬,滿臉困意的狼狽模樣,沒有絲毫動容。
“還差四十六隻,鄧姑娘記得今夜要捉夠。”
鄧姑娘鐵青著臉回了院子,路上將幾個侍衛通通罵了一頓,責怪他們不通人情。到了院子,她喊來了錦繡,仔細問話。
“你將螢火蟲給宇文玄送去,他可說了什麼?”
鄧姑娘麵帶狐疑地打量著錦繡,心中暗道,莫不是錦繡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惹惱了宇文玄,他才想出這折騰人的法子,讓自己去捉螢火蟲。
錦繡小臉滿是惶恐不安,急匆匆地跪在地上。
“奴婢沒有,許是……”
錦繡麵帶猶豫,吞吞吐吐道。
“許是這螢火蟲和女子的荷包一樣,得親手為之,才算貼心。王爺此舉,並非是不喜螢火照明的法子……”
鄧姑娘若有所思。
她身旁的花晴見狀,暗道錦繡這般愚鈍的丫頭,什麼時候也能揣摩主子的心思了,一時間難免心中急迫,怕自己在鄧姑娘身旁的位子,被旁人占了,也出聲提議道。
“不如姑娘多捉了些,親手捉的螢火蟲更能顯示心意,多捉幾隻也能表明姑娘有心。”
鄧姑娘細細想了,覺得花晴所言也算有道理。
花晴出了院子,看到了錦繡的身影,便走到她身邊,想起錦繡剛才手足無措,慌裡慌張的模樣,噗嗤笑出了聲。
“果真是跟在寶扇身邊久了,膽子也變成了芝麻大小的。不過是問個話,就把你嚇成那副樣子,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鄧姑娘又不是……”
她想說,鄧姑娘又不是宇文玄,喜怒之間,就能定下婢子的生死,但想起宇文玄的威嚴,怕這話落入了王爺耳中,自己討不得好,便將此話匆匆略過。
“鄧姑娘又不是吃人的野獸,何至於如此畏懼?”
花晴話裡話外,透露著和鄧姑娘的熟稔。
錦繡輕飄飄地看她一眼,想起自己在河邊草叢裡潑灑的汁水,那汁水最招惹蚊蟲。而鄧姑娘剛剛叫她過去問話時,手掌上的斑駁紅痕,發絲間掛著草葉,想來撲捉螢火蟲的過程中,算不得輕鬆自在,臉上帶著淺笑。
“花晴你自然是鄧姑娘身旁的妙人——”
花晴高昂著頭顱,一副“那是自然”的模樣。
“——想來今晚鄧姑娘去捉剩下的四十六隻螢火蟲,必定帶上你同行。”
花晴臉色微僵,此事確有可能。鄧姑娘雖然消了怒氣,可她是個受不了辛苦的人,自然要帶上婢子同去,這被挑選的貼身婢子,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了。花晴顧不得和錦繡拌嘴,腳步慌亂,急匆匆往府醫那裡去了,她得要些驅趕蚊蟲的草藥,可不能像鄧姑娘那般,被蚊蟲啃咬成那副模樣。
花晴回到住所,看著纖腰一抹,被絳紅色衣裙包裹,更顯得柔弱不堪,素腰纖纖正在自己眼前搖晃。纖腰的主人,手中拿著剛浣洗好的衣衫,正要放在長繩上晾曬。凝脂柔荑將衣衫上的褶皺儘數撫平,輕輕拍打著上麵的水珠。
寶扇聽到了腳步聲,往後一瞧,眉眼彎彎,露出柔柔的笑來。花晴見狀,身子越發僵硬。寶扇身穿絳紅衣裙,上麵沒有多餘的刺繡花樣,唯有兩隻袖口,像捆紮花朵般被束起,打上兩個小巧的蝴蝶結。因為剛剛浣洗衣物,身上難免帶上了水珠,水珠將她胸口,纖腰處儘數沾染濕意。絳紅色被水意一沁,顏色重上幾分,更顯得瑰麗異常,彆樣生姿。
如此豔色,卻隻屈居在一隅小院,讓人不禁長籲短歎,隻道明珠暗投,如斯美人,竟無人來賞,真是可悲可歎。
花晴轉身察看,確認了周圍並無其他人,心中稍稍鬆氣。再看寶扇這般好顏色,便沒有了方才的酸意——饒是她美貌如天上星辰,如今也隻能待在沙礫中。
花晴走近了些,這才發現長繩上所晾曬的衣裳,不像是女子所穿。這墨金衣袍,是哪個男子的?
寶扇聞言,兩頰緋紅,隻道是旁人不要的,這才給了她。
花晴暗嗤她小家子氣,連旁人的衣裳都要撿來。再看這衣裳完好無損,不像是被人丟棄的,花晴打量著寶扇,心中有了猜測:她們這些婢子,是出不了王府的。寶扇這件男子衣裳,便隻能是從王府內得到的。定然是哪個侍衛小廝,被寶扇的柔弱模樣亂了心思,才將貼身的衣裳送來。偏偏寶扇也是個傻的,男子的衣物也敢收,也不怕萬一那人汙蔑寶扇與他私下裡相好,兩人暗通款曲,去了宇文玄麵前,借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