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129)
桐桐看著範仲淹,“範大人,不開堂嗎?”
範仲淹回視這位王妃,“事關內宮,事關郭淨妃,事關皇家之事,豈能在府衙內審問?百姓圍觀怎麼辦?非議皇家事當如何?此有損天子顏麵。王妃為皇家人,當維護皇室聲譽。因此,臣這便進宮,請禦審。”
說完,直接走了。
桐桐看著範仲淹的背影,再看看這府衙。
這一刻她清晰的感知到了,戲曲上,民間流傳的很多東西,真的真的都是假的。那都是百姓的一腔美好願景而已。
開封府裡無包拯,包拯很好,但狗頭鍘、虎頭鍘、龍頭鍘都是杜撰的。事實上,官府無權當堂殺人,便是判了死刑的犯人,也得等秋後勾絕。若是遇上大宋這樣的,動輒大赦,說不得還能撿回一條命。所以,狗頭鍘便是對江洋大盜也不會說砍就能砍的;虎頭鍘是給達官貴人準備的,可事實上,士大夫無死刑啊!所以,虎頭鍘誰也鍘不了;更不要龍頭鍘了,皇親國戚,真不是隨意殺的。
當然了,於司法而言,不隨便殺人是好的。如此,能杜絕冤假錯案,事關人命,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此事牽涉皇家,所以,不能對外審理。
對嗎?雖不合自己的心意,但是他也沒錯。
忠於君,愛於民,何錯之有呢?
這就是範仲淹!
範仲淹走了,桐桐站在這裡卻一直沒動。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反思自己,自己整日裡想的都是帝王與士大夫共天下的弊端,但其實,這情況隻有弊端嗎?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好處?
不是的!像是範仲淹這樣的人,皇權便是對他讓步了,又如何呢?
他所堅持的,不對嗎?
若是天下沒有如他一般有所堅守的人,是幸或是不幸呢?
晏殊被樞密院打發來的時候,就見王妃背對著街道,麵對著衙門的大門站著,一動不動。
他的心跟著抖了三抖,他怕一個不順心,她把衙門的大門給拆了。
於是,先小心的問了衙門的師爺,師爺小聲的把事情說了,反正就是範大人把王妃撇下,進宮請旨去了。
晏殊心裡沒來由的一哆嗦,朝前走了幾步,到了王妃的跟前,叫了一聲:“郡主,範大人他……”
桐桐轉過身來,行了禮,“先生。”
晏殊打量她:麵色沉靜,雙眸漆黑,並不見半絲惱色。
他鬆了一口氣,“郡主,這裡是衙門,不可鬨。”
桐桐笑了笑,“先生,我隻是……突然有所悟而已。”
悟了什麼?
桐桐還沒言語呢,宮裡就派了人來,宣召桐桐進宮。
“先生,進宮吧。”
晏殊追著他小跑起來,“郡主,凡事適可而止,不可……”
桐桐躍上馬背,“先生,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事有當為,有不當為;有可為,有不可為;今兒這事我當為,思量之後,我覺得亦可為,那我為何不為?”
晏殊:“……”什麼當為、可為的,說到底,不還是要生事麼?
他看著這一行人直奔皇宮,再看看越來越多的百姓往衙門門口圍,知道這是要進宮審案,百姓們又跟著往宮門口挪動。
我的天啊!這還了得。
他費勁巴力的上了馬,馬兒被湧來的人群給驚的,就是不挪地方。
等他追到宮裡,大殿裡四品以上的官員幾乎都召集齊全了。他沒由來的又想起棒打禦史的事,這次這是想乾什麼?當堂殺人麼?
大殿裡嗡嗡嗡的,卻無人敢大聲說話。
呂夷簡看了晏殊一眼,晏殊歸位,站在他的地方:看我乾什麼?就跟我什麼都知道一樣。根子肯定還在郭淨妃之死上,王妃眼裡不揉沙子,到底如何,等著便是。若是真有人乾了不該乾的,且人證物證具在,那不管什麼結果,也是活該。
等外麵喊著:聖駕到——
大殿裡才真的安靜起來,恭迎著聖駕。
趙禎坐在上首,看著下麵的情況,就歎了一聲,“朕與郭淨妃乃是結發夫妻,她驟然薨逝,朕甚是心傷。而今,內外皆疑郭淨妃之死有疑,柴郡主又言有實證可證明郭淨妃為人所謀害,那朕必是要禦審的。”
說著,就看向桐桐,“郡主,有何實證啊。”
隻稱郡主,不說雍王妃,這是趙禎釋放出來的善意。要是柴郡主,那就有護身符在。他是這個意思。
桐桐點頭,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便道,“因著證物乃郭淨妃娘娘貼身之物,因此,需得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在場。兩位娘娘在,驗證之事不勞他人。以保郭淨妃娘娘體麵。”說著,就看向範仲淹:“範大人,如此可妥當。”
範仲淹點頭:此當然是再妥帖不過了。
於是,曹皇後便扶著楊太後來了,將昔年的珠簾掛了起來,她們坐在珠簾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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