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50)
一入冬,一場極大的雪鋪天蓋地而來。
桐桐坐在大會議室裡,掃了一眼窗外的飛雪。四爺本來說的今兒能回來,但到現在都沒見到人。他是去省城找關係去了,不為彆的,就是想要人家的煤渣。
冬季城裡開始供暖了,一些好的單位人家有煤炭指標,每天都有煤渣要傾倒。四爺跟人家聯係,想要煤渣。這煤渣拉回來,裡麵沒燃燒徹底的乏焦夠農場的那些人取暖之用。剩下的渣子再用來鋪路,至少要比現在這土路要好的多。
出門當然不敢說為了農場那些人不受凍的,隻能說是為了鋪路的渣子去的。
當然了,這次去的不是他一個人,還有龍鴻年。
龍鴻年能搞到煤炭,但是搞到了也不敢送進去呀。還就得是廢料,這玩意不惹麻煩。
這年月,要把一家一姓的日子過好很容易,可要是顧著那麼些人的吃喝拉撒,且要費些功夫呢。
雪落下了,人要是到了縣城還好點。要是耽擱在路上可就真遭罪了。
心裡記掛這個呢,坐在對麵椅子上的女人依舊喋喋不休。
這個女人是北大隊的,她是帶著三個孩子改嫁的,嫁的男人本身也有三個孩子。結果呢,她這個後媽做的惹了眾怒了,前頭那三個孩子被折磨的不成樣子,大隊上都管不了,找了幾次公社,看這事怎麼辦。
然後這事就推到桐桐這裡來了。
這女人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男人靠著牆蹲著,低著頭不言不語。前頭那三個孩子穿的單衣,桐桐給安排到爐子邊去坐了,又叫小李上家裡找韓翠娥,自己和四爺早前的衣裳現在也不穿了,拿來給這三個孩子,能湊活的禦寒。
至於這女人生的那三個,正是不知愁的年紀,外麵下了大雪,他們在外麵玩雪呢。
雲嵐端了一盆掛麵進來,放在爐子邊上,遞了筷子給三個孩子,“吃吧!趁熱。”
那三個孩子抓著筷子看後媽的臉,顯然是不敢。
雲嵐擋住三個孩子的視線,“吃吧!有我呢,看她敢咋?”
桐桐歎氣,話不是這麼說的。你能為他們撐這一次腰,可以後的日子天長日久的,他們又該怎麼辦?
她厭煩了這女人的沒完沒了,抬眼看了對方一眼。
這女人一下子住嘴了,脖子一縮,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後吸了吸鼻子。
桐桐就問說,“早幾年法律剛頒布的時候,要求征求大家的意見。我也問過大隊了,當時每天晚上都會叫大家開會,念法律條文。你當時年紀還不大,但卻是學習法律的先進分子,對吧?”
對!
“法律上有一條,虐待罪!虐待家庭成員,這是犯罪。我不用聽你說什麼,隻憑三個娃子身上的傷,就能法辦你。這種程度的虐待,沒有七年到十年,怕是不行。”她說著就直接起身,“等著吧,已經通知公安了,這是雪大,路上慢了點。也彆著急,多等一會子就來了。”
這女人蹭的一下就站起來,“你憑啥法辦我?誰家不打孩子?孩子不聽話,小偷小摸的,還不能管教了?”
雲嵐轉過身來,才要說話,桐桐擺擺手,“跟她說什麼?等會子公安來了,叫她跟人家說的。她說的真不真的,有公安判斷。咱不管那麼多!道德上的事情,歸咱們管;不止道德上的事情,歸法律管。”
說著就一副往出走的架勢,“走吧!叫她呆著吧。”
結果這女人還沒反應過來了,這男人先噗通往下一跪,“這可不能怪她,是那三個孽障不聽話。不管咋行呢?”
這女人的氣勢又起來了,“是啊!你說我虐待,他是孩子的親老子,虐待沒虐待,他不清楚?”
“那就是你們一起虐待!一個教唆,一個動手。”桐桐就看向這男人,“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這自來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你的話不能取信於人。人家會在公社調查,會在大隊調查,會在左鄰右舍調查。親自動手虐待的,七到十年;教唆犯罪的,三到七年。但親生父親教唆後母虐待親生子女,這屬於情節極其惡劣,應該會在五年以上,七年以下。”
男人傻眼了,“咋就是教唆了呢?”他立馬指向女人,“我沒教唆,是她容不下!我窩囊,我沒本事,我不敢……我怕家裡沒婆娘……我現在就跟她離婚,叫公安法辦她……”
女人這才害怕了,跪下拉著桐桐的褲腿,“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日子太熬煎了,脾氣就有點不好……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看在我還有三個娃要養,求求你了……要不然,我的三個娃該咋辦呢?”
桐桐就坐回來,“你把怎麼虐待娃的情節給我說清,我看你有多大的誠意。當然,你也可以隱瞞,不過你們大隊之前送你們來的時候,已經把證人證詞給我們留下了。要是叫我發現你們撒謊,這事可就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了。”
然後兩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說,桐桐做記錄,記錄完了之後遞給雲嵐,“你給兩人念一遍,看有沒有錯誤。”
雲嵐拿過去念了一遍,然後看兩人,“有沒有錯?”
沒有。
“沒有就摁手印。”桐桐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