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59)
沒顧得上單獨見太子,家宴就開了。
林雨桐跟武後到的時候,四爺正在陪李治說話。李治招手叫桐桐,“過來,挨著父皇坐。”
好!
坐過去就被李治拉住手,林雨桐順勢診脈,心裡歎氣,李治的眼神已經特彆不好了。人坐到距離他極近的位置上,他才能看清楚長相。隻怕而今看折子已經很勉強很勉強了。
她收了手,就笑道,“您跟駙馬說什麼呢?”
“說都有孩子了,知道你們在安西不方便要孩子……而今年歲不小了,該添孩子就添吧!這兩年也沒彆的差事叫你出京……再加上朕跟你母後舍不得你們離了眼跟前。你呢,常去跟你母後說說話了,平日裡無事,或早或晚的,你上宮裡來,叫朕瞧著你。看著你們,朕心裡踏實。”
這話一出,四爺就轉動了一下手裡的杯子。
林雨桐瞬間便明白了李治的意思!她以後她這次回來,會被李治推到武後身邊,幫著武後處理一些事情。卻沒想到李治是把自己留在他身邊。
李治的身邊確實是缺少可信的人,不管是看要緊的折子還是見要緊的大臣,身邊都不能缺這種輔助的。之前應該是明崇儼在李治身邊聽用的,但明崇儼……也是武後的人!他應該有跟武後打小報告的習慣。於是,李治想把自己留在身邊。
權利這個東西,怎麼說呢?真不算是個好東西。
一個權利若是三個人分,會如何呢?
自己、武後、太子,是三個人。三個人三個想法,這是必然的。
可自己、武後、太子,在要緊的時候又能是一個人,攥緊了拳頭,誰都不能撼動。
四爺輕輕把杯子放下,過了幾息,林雨桐才歎氣,“女兒笨拙,就怕在您身邊惹您生氣。”
李治便笑,“我兒若笨拙,這世上再無聰明人了。”說著,他便歎氣,在林雨桐的手上輕輕的拍了拍,“孩子……國事艱難,得多勞你。”把一個公主拉扯進朝局裡,其實從長遠來說,對桐兒不是好事。這自來隻要女人跟權利沾邊,不管做的好壞,都有人非議。得善終者終究是少數!便是平陽公主,除了大唐開國之前,她跟著南征北戰……之後呢?之後便是去世之後,以軍禮葬之。這中間那麼些年,她去哪了呢?上過戰場的人,也依舊沒能上朝堂。
他得用這個孩子,可也得保這個孩子一世安康呀!
在宮宴開始前,就定下這麼一件事。
不管有誤會沒誤會,太子很平和,太子妃寸步不離太子,邀請林雨桐改天去東宮。林雨桐也見到了李賢的正妃房氏,怎麼說呢?這是個很規範的大家閨秀,很矜持,很恭敬。不管是跟武後還是跟太子妃,她表現的都不算是熟稔。
當然了,武後忙的顧不上跟兒媳婦熟悉,太子妃也忙著東宮一攤子事,不熟悉也正常。
英王妃趙氏,林雨桐印象裡不深刻,這該是不常被常樂公主帶回宮的。而且,林雨桐突然反應過來,常樂公主是李淵的親閨女,是李世民最小的妹妹,是李治的小姑姑,而今成了李治的親家!那也就是說,李治跟趙氏是嫡親的表兄妹。而今,表妹做了兒媳婦,所以李顯娶的其實是表姑姑?
嗯!是的!趙氏比李顯高一輩。
你說這叫什麼事?這婚事也忒不講究了。
行吧,不能再這麼想了,越想會越混亂的。尤其是李治和武後這種關係,最好彆拿輩分倫常說事,這玩意犯忌諱。
她在桌子下麵偷偷的拉四爺:再不笑話你們家的輩分亂了。現在想想,其實半斤八兩,都差不多啦。
這位英王妃瞥見那邊公主和駙馬拉著手呢,就轉過臉,一副隱忍的樣子。太平離她遠遠的,過來趴在林雨桐的肩膀上,“……西域好玩嗎?我也想去。再過幾年我也長大了,我也想跟大姐似得出去走走。”
“長安不好玩?”林雨桐問說。
太平聳鼻子,“嗯!出宮我也沒彆的地方可玩的呀。”
林雨桐才要說話呢,武後就道,“很該召幾個女官留在身邊,以備用。”
這是說身邊沒有打理瑣事的‘秘書’,這也是一個態度,並不是要一直留著明崇儼的。
李治點頭,“要用,得先選。選出來的人年紀不能太大了,大了各方麵就難教了,反倒不好用了。跟太平年紀相仿,便正合適。”
太平便嚷著,“母後乾脆帶著我吧,我給您整理折子。”
一頓飯若不是太平插科打諢,那可真不好下咽了。
都是大人了吧,可這一個個的,都屬於挺有個性的人。
太子想退,李治不樂意,武後在做準備,李賢能不能進一步不知道,李顯未必沒什麼心思,李旦膽小,太平年幼,就說各懷心思,這飯還怎麼吃?
何況,他們的個性決定了他們很自我!奉承他們的父皇母後?對不住,都是一母同胞的親的,沒有人有這個意識。
太子不高興,就可以不去看皇後。
李賢不確定以後的事,而今就是退後不合適,可太親近父母又怕人家覺得他是迫不及待,所以,他很高冷,很矜持。
李顯才辦了惹人不高興的事,他也不往上湊。但卻毫不隱藏他不待見趙氏的態度,連做樣子都不做。而趙氏也很絕,誰也不搭理。吃什麼叫伸手叫人布菜,咱吃好就行。
那位房氏一切禮儀都極為標準,就是沉默,林雨桐隻聽見她說了三句話:見過皇姐……都好……謝您記掛。
李旦坐在四爺的那一邊,隻跟四爺說了幾句話。
那你說著頓飯吃的……什麼滋味。
吃完了,李治就說,“桐兒累了,早早回去歇吧!先在家裡緩三日,之後再回宮來。”
好!
飯菜再好,感覺都要不消化了。
出宮的時候上了馬車她就睡著,省的到岔路口還有跟李賢和李顯說話。四爺幫著打發了,可等到公主府的時候,她是真睡著了。
四爺現在還行,勉強能抱她下來。回來再不用梳洗了,四爺也累了,給桐桐脫了,他自己也累了。誰都沒再見,睡覺!先睡覺。
這一覺睡的,第二天晚上才起。
府裡閉門謝客,可各種帖子不斷。顧不上這些,得跟李家人一起吃頓飯了。
這次,李家人再不拿桐桐隻當公主了,恭敬裡帶著親昵,公主能乾,可戰場上卻始終沒換‘李’字旗!老國公的招牌拿出來,本是為了給公主壯膽的!而今呢,是公主叫彆人知道,英國公府還是英國公府,跟之前並無不同。
連李敬業都可老實了,規規矩矩的!這五年,太子多有關照,總叫人來送些東西,或是給李敬業出點題呀,比如這用兵策略等等,反正叫李敬業寫,寫出來太子認真回複。李敬業就覺得,這事很重要。沒事自己翻書,然後寫了還請公主府這邊的林州幫著潤色。這一打攪,他哪有功夫作妖。
如今四爺回來了,還是得給此人解禁的。老這麼圈著也不行,他喜好交朋友,那就交朋友嘛。
吃了一頓飯,把這幾年的家事了解了一遍。回公主府把這幾年公主府的賬目翻看了一遍。
到了第二天,得出門了。先去孫道長那邊,而今孫道長被安置在一處官宅之中,還算不錯。
林雨桐左右看看,“師父,您還是跟我回公主府吧。”
不可!
孫道長跟林雨桐和四爺在宅子空曠的後園子裡說話,“整日的給太子瞧病,給聖人瞧病,再跟殿下走的近便不好了。”說著又問林雨桐,“聖人和太子……你幫著把脈了?你師兄來信說,你的醫術進益不小。”
林雨桐搖頭,“師兄過譽了。”她歎氣,說給李治和李弘把脈的事,“有些病,病在身,而養在心。師父,深淺我知道。”
孫道長便不再說這個話了,又伸出手,“胳膊給我。”
這是要號脈!林雨桐把胳膊遞過去,孫道長挑眉,“很意外!你這醫術不是進益了,是已入化境了!”說著又抓四爺的手腕,而後皺眉,“不該呀!比你弱一些。”
“弱的那一些,非藥可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