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240)
錫爾呼呐克來了新明,他是覺得他是為質來的!
可是來了之後發現,好似並不是如此!他是不用上朝,但是凡事遇大事,便會請他過去,參與討論朝事。
今兒也一樣,才吃過早飯,宮裡就來人了,有專門接他的車馬,說是宮裡正等著他議事。
錫爾呼呐克說不上來是哪種感覺,咱才來,也摸不準人家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叫了,車馬都在外麵了,那沒有不去的道理。
他給他自己的定位是囚徒,既然是人家的囚犯,那自然是人家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跟著往宮裡去了。
一出門就見娜仁站在車架的邊上,“你怎麼這個點出來了?”
娜仁扶阿爸上車,“宮裡有大事商議,該忙的都忙去了,先生也要議事,便打發我來接阿爸了。”
這一接就直接入了宮,議事殿裡人不少,都有些驚奇。但也都起身給他見禮。
每個桌子上都擺著名字,他看到了他的名字,用蒙語寫著呢。他的位置在側麵,娜仁帶著她阿爸過去了,卻見邊上還有她的名字。
蒙古公主娜仁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隻稍微愣了愣,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她阿爸問她說,“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娜仁看她阿爸,“您彆急,先聽聽,聽聽再說。”
她左顧右盼,竟是發現邊上還有大清的席位。席位比蒙古的席位還要多。八阿哥福臨、莊妃、愛蘭珠公主,嶽樂阿哥,姓名牌在那裡擺著呢。
“請我去?”莊妃抱著兒子,看著來請她的女衛,一時摸不準是什麼意思。她暫時不想摻和,蒙古的情況有變,這對新明和大清的關係是有一定的影響的。在這個局勢明朗之前,她沒有去的必要呀!她就說,“孩子還小,離不得人,我就不去了。”
來請的人麵色溫和,“也有八阿哥的席位……”
莊妃愣了一下,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她轉過身去,很隨意的問了一聲,“這次有什麼特彆嗎?都有誰去呀?”
“還有蒙古大汗。”
嗯?莊妃挑了挑眉,“……既然如此,請你稍等,我稍微收拾一二就隨你去。”
蘇麻跟著朝後麵去,“主子,要帶阿哥去嗎?”
“你帶著阿哥在家吧,我去吧。”
“主子……非得去嗎?”
得去,“安南才是屬國,我恍惚聽著,安南皇室的一位王子和公主前兒才到,跟那位李世子一起為質。可見,安南的權貴不遜,新明想以皇室製衡那些權貴。若是屬國也在列,咱們無論如何也去不得。但是,蒙古大汗去了,咱們就非去不可。”
那您可得小心!
“怕什麼?那裡還能是龍潭虎穴嗎?”
莊妃被帶進去的時候,看見愛蘭珠和嶽樂都在,而且,裡麵絕對不隻一兩個女子,她倒是也沒有不自在。愛蘭珠過來接了她,坐在位置上,“您彆慌,隻是議事而已。”
不慌!隻是想知道,這要議的是什麼事。
愛蘭珠也不知道具體的,隻道,“隻怕是對三國都有些掛礙的。”
是的!人來的差不多了,四爺和桐桐這才現身。
郭東籬以準太子妃的身份坐在啟明的側後方,另一邊還坐著二皇子啟泰和宸公主啟安。小小的兩隻,正襟危坐的。還沒有失去自由的幾位王爺王妃,都在宗室的席位上坐著呢。
莊妃在新明的宗室裡看見了信王妃和瑞王妃,她們都是大清的長公主,如今的身份卻是新明的宗室。
在軍機要員的席位上,有哈魯。
新明的議事席位上,從來不乏滿人,他們在新明不是無所作為的。
腦子裡紛繁,各種念頭不住的往出冒,正有些出神呢,就聽上麵那位新明的皇上說話了,“召集各位前來,是因為皇後和欽天監根據這半年天氣和氣候的觀察,以及從各地彙總來的資料做了對比之後,得的結論有些嚴峻,這不僅是新明的事,也是蒙古和大清的事,因此,請諸位來一起議事。”
天氣、氣候,這是又有大災了嗎?
林雨桐就從崔映月手裡要了一卷東西,“大家看看這個……”說著,就把東西展開,遞給周寶。
周寶將這一卷圖掛在木架子上,擺在最前麵。
林雨桐就站起來,“這是各地近半年來的水文資料……我想如果多從民間聽聽聲音就知道了,天又旱了!今年從開春到如今入秋,一共下了六場雨。京畿之地,雨量還算充沛,下的時機又好,因此,並無明顯特征的旱災。但是往北看看,尤其是西北,從開春到現在,除了有些縣裡,靈性有小部分的地方下了幾場沒濕透地皮的雨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沒見雨。”說著,就看錫爾呼呐克,“大汗,蒙古的情況如何,您該是清楚的。”
錫爾呼呐克點頭,旱了半個夏天,隻那麼兩個時辰的雨,其實是不起多大作用的。若是之後再不見雨,到了秋裡,草早早就枯黃了。
林雨桐又看莊妃,“我知道諸位不在大清,對大清的情況也不解。但隨後可以寫信回去問問。根據資料顯示,山東一帶從開春到如今,平均見了三場不大的雨。而山海關內外,一共五場……今年靠著東北的軍墾,一律歉收。軍機和兵部特地派人去查看了,所報屬實。”
莊妃就心道:山海關若是如此,大清的情況肯定也不容樂觀。而大清的一部分組成是蒙古部落,這些部落跟蒙古共用一片草原,錫爾呼呐克說蒙古的情況確實堪憂,那麼科爾沁各部落的情況會更好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聽這位皇後又道,“大旱一般緊隨著大澇,或是瘟疫,包括蝗災。所以,我們判斷,往後的幾年,不管是蒙古還是大清,或是新明,日子都不會好過。”
那清晰的圖,擺出來的事實,還有以往幾乎沒怎麼出差錯的預判,叫人的心都跟著緊起來了。
啟明心裡歎氣,若真是如此,有時候戰爭就是無法避免了。其實爹和娘在做的事,就是儘量的避免戰爭的事。像是蒙古和大清,他們若是受災了,那該怎麼辦?這樣的自然災害,幾乎是無力抵抗。要是不動,餓死的必然不少。要餓死的百姓哪裡還會做順民?必是要反的。那與其叫他們鬨騰,就不如都去戰場上。
走!打贏了就能搶到吃的!哪怕不占地盤,隻不停的劫掠呢,一是能保證生存,二是將內部矛盾轉化為外部矛盾,這是當權者必然要做出的選擇。
對新明而言,這就很危險了!哪怕你也遭受了天災,但是你體量大呀!你又以農耕為主,在蒙古和大清看來,這裡當然是有糧食的。我搶到了算我的,就是這麼一碼事。
這就跟遭災之後,路上的流民相互攻擊一樣。這個時候,什麼是非道德統統見鬼去,活下去才是真理!
蒙古便是巴林做汗王又如何?除非新明能不斷的供給物資,叫他們能勉強餓不死。要不然,情況是一樣的!這不是巴林想不想的問題,他若是強壓著,bsp;所以,這事怎麼辦呢?
這其實不是自家想怎麼辦就怎麼辦的!咱隻是把將要麵對的東西該告知的告知了,如何應對,你們說了算。但咱們既然知道這一點,那麼在戰備上肯定有所考量的。
說是議事吧,又不全是。這就是一次很嚴肅的通報!
莊妃出宮的時候愛蘭珠和嶽樂都跟著的,一回去莊妃就問這兩人,“你們怎麼看?”
愛蘭珠就道,“這就是陽謀了!告訴你們情況,這是胸懷,也表示真沒想著要跟誰打仗。”其實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最合算的,但是人家沒有!“選擇權在咱們手裡,要打,人家有準備。可要是不打,真要麵對這些,大清的出路在哪?”
嶽樂就道,“新明沒趁機要遼東,這就已經是給百姓喘息之機了。彆管怎麼說,遼東大部分地方還是適合耕種的。因為大旱,緊跟著可能出現的蝗災,那麼新明主要就該推兩種,一種是番薯,一種是洋芋。這兩種作物,真就旱了也能有些產出,何況,便是真有蝗災,蝗蟲對這兩樣東西的傷害是最小的……應該鼓勵農耕,強迫性的種植這兩種作物……”
可這是你想的,不是朝廷想的。
莊妃轉身去提筆,“我得寫封信,何去何從,朝廷來定。”
沒幾天,這封信就放在了皇太極的案頭。也幾乎是在同時,費揚果也收到一封來自啟明的信件。
皇太極揉著額頭,其實從去年秋裡,就已經有了這樣的端倪。要不然,多爾袞又何須卻劫掠蒙古呢。事有不成,不過是從朝X征收更多的稅來補足這邊的空缺就罷了。
仁政?仁政誰不想施行嗎?哪個君王不收稅,都會是仁君的!可現實是境況所迫,有些選擇是不得不做出的!有漢臣喊著說,“若是長此以往,朝鮮遲早要反。”
遲早就遲早,不管是是遲還是早,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當眼前的困境過不去的時候,想以後那就是奢望。
皇太極把能召集的都召集來,都說說吧,這個事怎麼辦。
多爾袞就道,“新明有江南打底,可咱們不一樣呀!新明的北方有災,那咱們就避免不了!咱們是地廣人希,瞧著土地肥沃,但是也隻能種一季呀!若是趕上風調雨順,還能自足。可這稍微一變,誰家沒有狩獵做補充,能把日子過下去?漢人不懂,但咱們自己是懂的,這災害也不隻他們漢人會預測,常年打獵的老獵人也能預測!若是春上野物繁衍的少了,這必是有天災要來了!”
費揚果心裡點頭,這是事實!動物確實有人沒有的靈性,任何天災它們都比人能更早的感知到。
就聽多爾袞又道,“若是不敢打,那就得跟蒙古似得,不是屬國也是屬國了,太依賴新明了。”
意思還是打!
多爾袞就道,“要打,但未必真會打。”
皇太極心裡點頭,這跟自己不謀而合了!必須得擺出要打的樣子,如此才能從新明換取更多的物資。
費揚果皺眉,他不讚成這樣的做法,但也知道,八旗若是不動,就養廢了。
這個時候,他不由的心裡歎氣,都被那位太子料到了。
費揚果插話道,“咱們難,但新明就不難?它體量大,負擔重,有安南和蒙古要喂,它一點也不輕鬆。若真以這樣的法子試探,巴林就會帶蒙古諸部騷擾咱們的邊境,這是兩不討好的事情。其實,這事不是隻有這樣的解決方式。”
多鐸嗤笑了一聲,“你還是親新明,不明白咱們大清立國的根本。八旗若是不吃肉,會廢掉的。”
費揚果也不在乎這話裡的冷嘲熱諷,就道,“明知道那肉裡裹著毒,可非要去咬一口,這叫腦子有毛病!不就是吃肉嗎?你就隻能盯住眼前的肉嗎?”
什麼意思?
費揚果招手,叫人拿了紙筆來,毛筆不好用,他從身上取了隨身帶著的鉛筆,在紙上畫地圖,“咱們現在其實是被圈在這個地方了,北邊是老毛子,地廣人希是不錯,但是呢,這地方苦寒,之於咱們而言,雞肋了一些。再加上咱們與蒙古和新明的關係微妙,又得防著朝鮮生亂,也是老毛子那邊咱們暫時沒有與之為敵。咱不能四處為敵,把周圍都給得罪了,那就沒咱們的立足之地了。倒是有海域朝外相通,但是呢,海域內的所有的島嶼都歸了新明了,這其實就是將咱們圈死在這裡呢!咱們現在要麼,就得左突右衝,疲於奔命。要麼,就得安於現狀,依靠強者,作為人家的屬國存在。可要是兩條路都不能走,那就隻能選第三條路了!
對於大清而言,最多就是把注意力放在周邊,主要是新明的身上。咱們其實是有新明做屏障,擋住了許多更遠來的敵人的覬覦。不說彆的,就是新明,西南依舊在打仗。跟誰打?跟海盜打!跟倭寇打!但是海盜和倭寇,就沒有支持嗎?不是!有一個叫做荷蘭的國家,遠涉重洋而來,新明的皇帝曾說,這個國家,如今想在海上稱霸!且荷蘭一直覬覦新明的台彎……”他在地圖上將這地方給畫上,“隻要占據這裡,便是進可攻退可守了!所以,這幾年,為這個地方,新明跟荷蘭幾番交鋒。而這個地方,其實才隻是一個行省大小而已。荷蘭這個國家在哪呢?在這兒……”他又給畫上,“在這裡……”
隻這麼一點大?
“對!荷蘭本國不大!”費揚果在紙上把幾塊大陸都畫上,“他有船,有火炮,他就能在海上稱霸!他從這個路線一直過來……想打新明的主意。彆說現在的新明了,就是以前的大明,也夠它喝一壺的!新明的水師,如今的實力不輸給荷蘭。把這個擺出來,我是要說什麼呢?我是要說,一個小小的荷蘭,有船都敢出去搶占地盤,咱們難道就得憋死?新明的水師曾跟著荷蘭的水師,到過一個地方……在這裡……”
“比呂宋島還朝南那麼多?”
“但這個地方地方大呀!這裡的麵積比新明所占據的麵積還大!且據說,上麵幾乎是沒什麼人,也沒什麼國家!三十多年前,一個西班牙的航海家,從這個海峽路過。同一年,荷蘭一個叫威廉姆的人,登陸了這裡,他管那裡叫新荷蘭!近幾年,西班牙、葡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