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明月清風(239)三合一(1 / 1)

明月清風(239)

年哥兒不急著走了,跟錫爾呼呐克說,“想去各部落裡看看!關於藥品的買賣,種類要不要調整,得看了才知道。有時候你們可能習以為常的,不覺得是病的病,咱們也是有藥的。”

這個事情很要緊呀!

那邊年哥兒喊著巴林,“走啊兄弟,你不陪我誰陪我?”

錫爾呼呐克也說,“去吧,巴林,知道你們是朋友,好不容易見一麵,多陪陪朋友。”

巴林應了一聲,出去的時候,他倒是拿這個事正兒八經的跟年哥兒去說了,“……下麵的部落裡確實有人得一種怪病,隔上一段時間就覺得渾身滾燙,用了咱們的藥,確實是把這熱給退下去了,隔上一段時間又起了。除了這個彆的一點病症都沒有!有些十數年前就這樣的病人,陸續的開始有死亡的。我覺得這不是單純的著涼發熱了。”

年哥兒一聽就了然,“……這樣的病,太醫院那邊也見過,藥也有!但這該是常養帶毛的牲口的人愛患上的病……娘娘說,有時候牛乳羊乳沒有煮沸也容易染上,包括擠奶給羊剪毛,這都是牲畜身上的臟東西染到人身上了。這病新明那邊染上的不多,因此,藥是有,但沒有大量產。這若真是這種病,那就得叫人來看看,再針對方子。這個你是懂的,地方不一樣,染上的東西大概是有些差彆的。”

那回頭得請太醫院的太醫來。

錫爾呼呐克在裡麵能聽見這兩人的說話聲,漸漸的兩人走遠了,再說什麼就聽不見了。他看二兒子,“部落裡有這樣的病,你知道嗎?”

知道!“可長生天該帶走的人,誰都不能強留呀!”

錫爾呼呐克:“…………你出去吧!”

二王子出去了,錫爾呼呐克給杯子裡倒了一杯酒,這叫他想起了林丹汗,想起了大明皇帝,自家的那位朋友,那位兄弟,他說林丹汗是德不配位,緊跟著他還說了一聲:“德不配位,必有禍殃。”

平心而論,老二跟巴林比起來,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可比性的。

蒙古諸部會服自己,可卻未必會服老二呀!那個時候,老二才真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兒二王子一出去就看見在遠處巴林和那位林大人牽著馬站在原地說話,他沒近前,等那倆往帳篷去了,他才招手叫了小馬奴過來,“在說什麼,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

“說什麼了?”二王子看著遠處的帳篷,麵色沉重。

“在說火銃。”小馬奴就道,“那位新明的林大人說,新明的太子答應下了,說是給小王子裝配一批火銃,用以武裝親衛,怕小王子有危險還是如何?”

火銃?給巴林?

是!剛才那兩人是這麼說的。

二王子抬腳就走,進了裝飾的最華麗的帳篷。

帳篷裡,床榻上躺著一個乾瘦的婦人,頭發油的發亮,身上有一股子很濃重的熏香味,“阿媽!”

婦人睜開眼,看向兒子,她伸出手,“你怎麼來了?不是有使臣嗎?你怎麼不陪著。”

二王子過去,抓住婦人的手,“阿媽……我跟你說個事……”

婦人點頭,二王子湊過去低聲說了幾句。這婦人就頷首,叫邊上的女奴,“去叫小王子來,就說我想他了!”

於是,巴林換了遠行的衣裳出來,才要說跟阿媽道彆,結果就被阿媽身邊的女奴攔住了去路,說是阿媽急著找。

巴林嚇壞了,以為病情惡化了。結果進去的時候,看阿媽的樣子其實還好,“阿媽——”

婦人淺淺的笑了笑,“我的時日怕是無多了,突然就很害怕……怕睜開眼就看不見你……”

巴林眼角的餘光瞧見老二了,見老二微微頷首,對阿媽表示:你說的很好!對!就是這樣說的。

傷心嗎?說不傷心是假的!

看著婦人急切的眼神,還有伸過來的乾枯的手,這一瞬他的眼淚下來了!他想起小時候,想起要被送走的時候,也是這雙手,牢牢的抱住他,一遍一遍的摩挲著他的後背。她說,“阿媽一定會祈求長生天保佑我的巴林無病常安……”

巴林攥住這乾枯的手,他垂下眼瞼緩緩的點頭,“好!我留下來陪阿媽!”

老二馬上道,“使臣我陪著吧……你安心的陪著阿媽!”

巴林沒說話,隻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如今再想想剛才跟年哥兒的對話,他篤定:老二一腳踩進年哥兒的陷阱裡去了。

是的!在老二陪著巴林出發之後,錫爾呼呐克才收到消息,“走了?”

是!

這個過程不複雜,隻要一打聽就能知道!然後錫爾呼呐克閉了閉眼睛:急功近利,愚蠢至此,這樣的人想比林丹汗?

哼!這是對林丹汗的羞辱。

他也不想想,一個小馬奴怎麼可能聽得懂大明話?兩人說的必然是蒙語。可要說的是如此機密之事,說大明話不是更安全嗎?為何要選蒙語,連你個小馬奴都知道,巴林即將有一隊火器裝備的親衛?

這個計策並不高明,人家對老二這種蠢貨,都懶的用高明的計策。

親隨低聲問說,“汗王,要人追上二王子攔住他嗎?”

錫爾呼呐克搖搖頭,端著酒盞再飲了一杯,放下杯子,感覺著手的微微震顫,而後問說,“巴林在做什麼?”

大福晉睡下了,小王子就出來了,“在大福晉帳篷外不遠處跟朱大人說話,還有幾位大臣,都陪著呢,談的是鐵器的事。”

錫爾呼呐克緩緩閉上眼睛,擺手叫人下去了。

年哥兒等了三天,三天都沒有人再追來。他的眼神複雜了一瞬,這個錫爾呼呐克——挺有意思的!

今兒再次朝身後看的時候,邊上騎在馬上的二王子就問說,“林大人在看什麼?”這個林大人年輕,跟朱大人的官位差的遠。但此人是新明皇後的侄兒,是新明太子的表哥,以倫理為重的新明,這些關係特彆緊要,因此他很客氣。

年哥兒轉過頭來就笑,“看景呀,得在遠處看!路過的地方,如今回頭去看,地方不變,角度不一樣了,這景致都不一樣了。”

二王子:“……”感覺說的都是廢話!他也不繞圈子了,這兩天這圈子繞的,夠夠的了!於是他開門見山問說,“聽說新明願意賣咱們一批火銃?”

啊?年哥兒一臉的驚訝,而後尷尬的笑了一下,“……不是一批,就是少量,隻是衛隊防身的。”

二王子忙道,“也就是說,新明願意賣?不會隻願意賣給巴林,不願意賣給我們吧?要是這麼著,我得去折子問問皇帝陛下,這卻是為何?一樣的人,為何兩樣對待?”

年哥兒好似很為難,“倒不是如此!願意給巴林王子……那是因為他這次遇險,彆說太子殿下了,便是皇上和娘娘也嚇了一跳。萬一真出事怎麼辦?這是心疼王子呢,這才打算給他一個衛隊的裝備,這不是賣的!這是贈予的!”

越是說不是賣的,二王子的心裡越焦急,這說明什麼?說明新明有意支持巴林!

這會叫自己很麻煩的!

自己不讚成向新明稱臣,但得自己先承接了汗位,才能說稱臣不稱臣的話!但是而今,若是對方這般支持巴林,自己為何不能借助新明先登上汗位再說。

於是,他就道,“火炮之於蒙古用起來頗為艱難,但是火銃就不一樣了,這玩意輕便。咱們知道,新明的火銃年年都有出新的樣式,那麼,那些老舊的呢?能不能賣給咱們呢?”

年哥兒一臉的為難,好似話不知道該怎麼說。

二王子忙道:“隻要促成此事,少不了林大人的好處!”

“這不是好處不好處的事情。”年哥兒勒住馬頭,從馬上下來,朝一邊指了指。

這是要甩開隨從私下說話嗎?二皇子跟著就過去了。

年哥兒才道,“有些東西能給巴林,但是彆人……想拿到真不是那麼容易的!您是明白人,對吧?巴林是長在新明皇宮裡的,咱說實話,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能懂什麼?那真就是跟太子一樣,是皇上和皇後親自撫養親自教養的,這是什麼?這是情分呀!另外,這也都幾年了,大清那邊……費揚果郡王都娶妻了,太子殿下也快大婚了,娘娘……想小王子了!也想叫小王子回去給她看看。巴林當然也是心無防備的能回去轉轉,他也挺高興的。要是再能弄些火銃回來,想來汗王心裡也高興。”

又是私交!可越是有這樣牢不可破的私交關係,越是得阻隔新明跟巴林的來往。

年哥兒緊跟著又道,“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巴林顧慮福晉的身子不好。母親身子不好,他不好遠行。我還說這次趁著出來的契機,說服他,叫他帶著福晉去新明給瞧瞧。其實送太醫來也行,但一則,好太醫年紀大了,受不得顛簸之苦,彆送來了,還沒給福晉瞧病呢,自己先給病倒了。二則嘛,福晉的病,聽那個樣子,著重在於養,許是新明更適合養病。”

二皇子聽的愣了愣,再想問,年哥兒卻已經轉身上馬了。之後的日子,他再沒有提過火銃的話題。每次自己追著問了,他三言兩語就給岔過去,感覺就是整個不接茬。

直到在外麵轉了一個多月重新回來的時候,二皇子把事說給他身邊的一個漢人奴仆,這人才說,“這事能談!這位林大人說來說去,暗示的隻有一點,那就是王子您跟新明缺乏彼此信任。火銃可以買賣,人家信任小王子,犯不上信任您。給小王子,新明能免費送。給王子您,人家也賣,但賣可以,得叫人家信你拿著這個東西不會威脅新明,所以,還是需要有人去為質。”

誰?誰去為質?我送我的兒子去?

這人就道,“您現在隻是二王子,您的兒子們並無更特彆更重要的身份。”

二王子的腦子總算轉過彎了,“這個林子年的意思是,送阿媽去為質?”

人家話說的很委婉,隻說是去瞧病,去養病的,那這病要是一直養不好,是不是就得一直在新明呆著呢。

這人就道,“在漢人的心裡,天地君親師,天地太虛,凡人考慮不到。君王太高,不搗亂就是對得住君王了。除了這些虛的之外,其實最重要的便是父母!彆說舍棄父母,便是不孝順違逆父母,這都是得叫人唾罵的。”

二王子皺眉,“對父母這一點……到哪裡都一樣!”

那二王子您的意思呢?

“這事……可!”二王子就道,“我這就去求父汗,我去參加新明太子的大婚,順帶的帶著阿媽去瞧病。”

然後錫爾呼呐克就等來了二兒子,要求帶著他阿媽去求醫。

錫爾呼呐克就道,“為父還說我去呢,帶著你阿媽……汗帳的事務你們兄弟商議著辦便好。”

二王子心猛的一跳,不能叫父汗去!父汗去了,火銃是父汗的!父汗傳位還沒有明確的說法……沒有說法就存在變故!萬一新明的皇帝說點什麼……自家父汗對新明的那位皇帝太過於推崇,還不是說變就能變的。

因此,他忙道,“兒子去便是了!跟大清這次交鋒,人心都散了。您要是再離開了,這中間要是出了什麼變故可如何是好?”

錫爾呼呐克嘴角勾起,看向賬外一望無際的草地上點綴著的無數鮮花,“是啊……我也舍不得離開草原呀!”

二王子忙接話道,“那您就不離開!兒子長大了,兒子可以!”

那你就去吧!去吧!

巴林就看著阿媽上了馬車,他站著沒有動。自己說叫她去新明治病,她不去,說是這輩子都不瞧大夫不吃藥。可二哥說去,她知道這是需要她去,於是她去了。

可她卻不知道,老二送她去,就沒打算帶她回來。

他看年哥兒,年哥兒站在馬邊跟他對視。

好半晌,他才過來,年哥兒也朝他迎了幾句,兩人對峙半晌,巴林到底是上前,抱了抱年哥兒,在他的脊背上重重的拍了拍,“拜托了!”

“我瞧著……大福晉的病,該是暫時不要命……”要命我也不會真給帶走!但要是老不治療,老這麼躺著,一年半載,說不得真能要了命了。所以,此去是真的不容易回來了,但是卻能活下去。況且,“娜仁在新明,也有自己的住處。大福晉膝下不算空虛。”

嗯!

之後會發生什麼,兩人都沒提。年哥兒知道,巴林心裡是有數的!

因著帶著病人,這一路走的極慢,趕在天熱之前,才到了京城。

把這母子先安頓了,年哥兒才跟著朱運倉大人一起進宮。年哥兒要說什麼,四爺擺手,沒有要聽的意思。他又去找姑姑,誰知道姑姑也隻問一路順不順利,其他的一蓋不問,隻說,“啟明在東宮等著呢,你去吧。”

然後年哥兒就莫名其妙的站在了太子的麵前。他先請罪,“這事是我自作主張了,皇上和娘娘怕是生氣了!”

啟明指了指凳子,“坐吧!沒生氣!隻是覺得,這件事以咱們為開端,那得叫咱們以咱們的方式結束。”

年哥兒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把事情說了:“……與其這麼鬨下去,那就不如從根上斷了。巴林跟他這些哥哥比起來,確實更有利於蒙古。”尤其是現在巴林還嫩著呢,軟著呢,不算是能立起杆子!越是如此,他越是離不開新明。

啟明沒言語,且直接起身,去後麵換衣裳,“表哥在這邊殿裡洗漱換身衣裳吧,我也去換身衣裳,咱們去瞧瞧長輩。”

是說去看蒙古那位大福晉吧!

年哥兒愣了一下,而後起身,對著太子恭敬的行禮之後,這才退出去了。

啟明不僅把小夥伴們都叫來了,還通知了郭東籬啟泰和啟安,這才一起出了宮。

到的時候跟太醫前後腳。

那位二王子來拜見,啟明一把給扶住了,“不多禮了,去瞧瞧福晉,可還方便?”

方便!怎麼不方便?請。

啟明帶著人進去,這位福晉趕緊起身,啟明卻已然單膝落了地,“侄兒拜見嬸母。”

“這……這……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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