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靖王府出來時,已是傍晚。
喜餅站在王府門內與他揮手告彆,陳跡則站在安西街上心事沉重。
他走在餘暉之中,聞見街道旁家家戶戶做飯時飄出的香味,這才覺得鬆了口氣。
烏雲在屋簷上探出腦袋,隔空跳入他懷裡:“白般若誰揍的?我可沒揍它!”
陳跡笑著摸摸它腦袋:“沒人揍它,不過是雲妃想要召我進王府的一個理由。”
他喃喃自語:“當時雲妃說,靜妃那隻鉛鋇玻璃杯是她娘家人送給她的,我便沒再多想。但現在看靜妃和劉家人的關係,搞不好是有人故意為之……她最近有詛咒過劉家人嗎?”
“有,詛咒過她哥哥劉明顯,罵得可臟了。”
“這就對了。”陳跡有些感慨:“我當時隻顧著推理邏輯了,卻沒把人性往深處再想想,果然人性是不能以常理來判斷的。可劉老太爺不是我氣死的、杯子不是我送的、劉什魚不是我殺的,她不去報複劉家和密諜司,針對我乾嘛……嘶,劉什魚也是劉家殺人滅口,這劉家有個狠人啊!”
陳跡倒吸一口冷氣,他回顧所有線索,忽然發現劉家做事異常凶狠,對自己人竟也絲毫不顧親情:“棺槨裡的劉老太爺,不會也是現殺的吧?!”
烏雲肅然起敬:“猛猛的!”
這種凶狠有沒有用?自然有用,若不是這麼狠,雲羊與皎兔也不會鋃鐺入獄,反倒是劉家會犯下欺君之罪。
回到醫館中,姚老頭正在櫃台後麵,一邊看著賬冊,一邊撥拉著算盤,頗有一種老謀深算又算不明白的感覺……
陳跡笑著調侃道:“師父,您直接擲銅錢算一下賬目不就完事了嗎?”
姚老頭瞪他一眼:“少說這種屁話,我看你是皮癢了,算卦隻能算方向,哪能算錙銖數目?”
“師兄們呢?”陳跡好奇問道。
“後院做飯去了。”姚老頭斜睨著他:“不是給貓診病去了嗎,沒開點藥給它治治?”
“沒有……”
姚老頭冷笑一聲:“還當你做事多謹慎,就算它沒傷沒病,你也得開點便宜的創傷藥給它送進王府去,做戲要做足,不然早晚會被人發現。”
陳跡怔了一下:“謝謝師父提醒,薑還是老的辣,明日我便送點蛇床子去。”
他往後院走去,廚房裡隻有劉曲星在淘米煮粥,沒看見佘登科。
正當陳跡要往學徒寢房去時,卻見佘登科正推門出來。
佘登科見到陳跡嚇了一跳:“咦,你不是去王府了嗎?”
陳跡說道:“那隻白貓傷勢不重,我瞧瞧便回來了,佘師兄剛剛在屋裡乾嘛呢?”
“我就換身衣服,走,幫著擇菜,一會兒做飯慢了又要挨師父的罵,”佘登科拉著陳跡往廚房走去。
然而就在此時,醫館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還有侍衛行走時,鐵甲鱗片撞擊在一起的嘩嘩聲響。
陳跡察覺到,佘登科捏著自己胳膊的手突然攥緊,手心裡的汗,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
姚老頭走至門口,皺著眉頭說道:“春華姑娘,王將軍,堵住我太平醫館大門是要做什麼?”
陳跡掙脫佘登科的手往外走去,劉曲星也拎著勺子從廚房鑽出來:“怎麼了怎麼了?”
太平醫館門外,春華今天格外樸素,隻是穿著淡綠色襦裙,身上一件首飾都沒有,頭發也隻是用一支木簪子挽著。
春華一副忐忑的模樣欲言又止,她身旁,王府侍衛人人手持長戟,披掛著沉重的鐵甲,為首之人虎步鷹視,目光銳利。
陳跡笑問:“春華姑娘,這是做什麼?”
卻聽春華對那王府侍衛長說道:“王將軍,前些日子裡我家夫人丟了王爺送她的那枚南海珍珠,我們先查了查自家晚星苑的婢女,沒有發現珍珠的去向。後來想了想,也隻有這位名叫陳跡的醫館學徒曾出入過晚星苑,還翻動過我家夫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