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
梅念之看到陳棠堵在門口,不禁愣了一下。
梅映雪下意識的低下頭。
如此難堪的一幕,她不願被陳棠看到。
明知這是在逃避,自欺欺人,但她仍是選擇避開陳棠的目光,不去看他。
“怎麼回事?”
陳棠看著梅念之身後的兩位衙役,皺眉問道。
“你誰啊,跑過來多管閒事!”
“官府拿人,給我……”
兩個衙役站在梅念之兩人身後,沒在第一時間看到陳棠身上的鎧甲。
兩人嗬斥一聲,嘴裡罵罵咧咧,前走了兩步,剛要動手,隨後一眼認出陳棠身上的青龍甲,腰間青龍劍。
兩人臉色大變!
昨天的晚宴,兩人雖然沒在場,可發生的事,今天上午他們都聽說了。
白、石兩位衙役不認得陳棠,卻認得這身青龍劍甲!
這是青龍衛最明顯的標誌。
這位年紀輕輕,而且麵生的很,想必這位就是剛剛被蔡胤衛尉招入青龍司的那個陳棠!
“陳,陳大人……”
“拜見陳大人。”
兩位衙役很快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行禮。
兩人大把年紀,對著一個少年彎腰行禮,畢恭畢敬,口稱大人,看著實在有些怪異。
這一出,差點讓客棧裡的眾人驚掉下巴。
剛剛這兩個衙役還目空一切,蠻不講理,說抓人就抓人。
轉眼間,在一個少年麵前變得低眉順眼,唯唯諾諾。
更重要的是,這少年正是常澤縣那位陳棠。
此人昨天才剛剛定品,今天居然進了青龍司?
這都不是青雲直上,堪稱一步登天了!
陳棠問道:“為何抓人?”
白姓衙役連忙解釋道:“陳大人,我們剛剛張貼了告示,來附近看看有沒有惡狼幫餘孽的線索。這不巧了,在這客棧裡,逮著兩個惡狼幫餘孽!”
陳棠問道:“誰說他們是惡狼幫餘孽?”
“這……”
白姓衙役遲疑了下,指向魯士宗那邊說道:“他說這位梅館主曾收過惡狼幫主獨子為徒,我猜他們之間多半是有些私交,利益勾結……”
“你猜?”
陳棠微微挑眉,道:“那個魯家的少年與苟岱還是同門,照你這麼猜,他們也是惡狼幫餘孽了?”
魯士宗聞言,連忙起身擺手道:“我家孩子不是,他跟苟岱不熟,我們全家跟惡狼幫都沒關係!”
陳棠沒搭理他,隻是看著兩位衙役,冷笑一聲,道:“你們衙門辦案怎麼都是一個德行,一點證據不講,都是靠猜的嗎?”
大庭廣眾之下,兩位衙役被陳棠這麼數落,頓時覺得麵上掛不住,臉龐滾燙。
更何況,這少年還擴大範圍,涵蓋了整個衙門。
言語間,明顯意有所指。
聽說,昨晚郡尉大人都在這少年身上栽了跟頭。
石姓衙役道:“陳大人說笑,我們是覺得這兩人可疑,準備帶回去審問一番。”
“哦?”
陳棠盯著兩位衙役,緩緩道:“我現在覺得你們兩個很可疑,多半是惡狼幫餘孽混跡在衙門中的細作,四處緝拿無辜百姓,混淆視線!”
“你們兩人跟我走一趟青龍司吧。”
這種流氓話術誰不會。
關鍵是,他官大一級。
準確來說,他是官大兩級。
即便是這些衙役的頭,不過相當於什長,見到他也要低一頭!
官威誰還不會耍了?
兩位衙役大驚失色。
進了青龍司,就沒有能囫圇個出來的。
就算他們不是惡狼幫餘孽,也會被查出彆的事。
“陳大人,這話可不好亂講。”
“陳大人,您可不能冤枉人。”
兩個衙役有點慌了,連忙說道。
在場眾位食客看到這一幕,心中都生出一種荒唐之感。
就在剛剛,這兩個衙役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這樣對付旁人。
沒成想,一記回旋鏢,轉眼間紮在自己身上。
“放人吧。”
陳棠淡淡的說道。
梅映雪聽到這三個字,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看向陳棠,神色複雜。
事已至此,兩位衙役隻能認栽,相互對視一眼,一聲不吭,回身將梅念之和梅映雪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陳大人,我等告退。”
兩位衙役覺得麵上無光,在這裡實在待不下去,抱一下拳,便要離開。
唰!
青龍劍一橫,攔住兩人去路!
“抓錯人,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做錯事,總要付出代價。”
兩位衙役臉色難看,僵在原地。
在場眾人都在看著熱鬨,就連客棧外麵,都引來不少人圍觀,越聚越多。
除了兩位衙役,在場還有一人聽到這句話,臉色也極為難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魯士宗感覺陳棠剛剛說那句話的時候,好像朝他看了一眼!
他是在點我嗎?
是因為今天的事,還是……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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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剛剛那一眼,應該隻是巧合。
魯士宗低著頭,不敢去看陳棠。
兩位衙役在原地站了一會,見周圍人越來越多,生怕此事鬨得太大。
兩人便來到梅念之,梅映雪兩人麵前,低聲道:“兩位,剛剛對不住了,都是誤會。”
“梅館主,還請見諒,是我們看走眼了。”
“哦哦!!”
在場的食客,客棧外的人群中,傳來一陣起哄聲。
這些衙役平時趾高氣昂,難得見他們吃一次癟,不少人都覺得大快人心。
陳棠收起青龍劍。
他本就懶得跟這種貨色計較,雙方之間也沒到兵戎相見的地步,嚇唬一下,給他們個教訓,知難而退便是了。
兩位衙役低著頭,朝著門外快步行去。
剛走到門口,白姓衙役似乎想到什麼,又回身走過來,遞了兩百文塞到客棧掌櫃手中,道:“差點忘了,這是今日的飯錢。”
“大人,可不敢……”
“收下!”
白姓衙役兩眼一瞪,輕咳一聲,揚聲道:“我們身為官差,也不能吃白食!”
石姓衙役暗道一聲僥幸。
幸好他這位兄弟機靈。
若是這位陳大人因為兩人吃白食,將他們帶進青龍司,兩人真就欲哭無淚了。
兩位衙役灰溜溜的走了。
見沒了熱鬨,附近的人群也逐漸散去。
陳棠看了眼身上的行頭。
還彆說,這身行頭還真好用。
怪不得進了朝廷,都想拚命往上爬。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劍都沒拔,便將兩個衙役嚇跑了。
陳棠看向梅念之父女,問道:“兩位沒事吧。”
“沒事。”
梅念之來到陳棠身前,鄭重其事的躬身行禮,道:“陳大人,剛剛真是多謝了,若非伱出麵,今日我們父女難免牢獄之災。”
“梅館主言重了,舉手之勞。”
陳棠托著雙臂,將梅念之扶起。
“映雪,快來給陳大人行禮道謝。”
梅念之見梅映雪還在身後磨磨蹭蹭,不禁皺眉,嗬斥一聲。
“哦哦。”
梅映雪剛剛不知在想什麼,此刻才反應過來,上前幾步,便要行禮。
陳棠先一步托住她的手臂,微微搖頭,含笑道:“不必如此,當初你也曾這般幫我。”
梅映雪望著身前這位穿甲佩劍的高大少年,恍然出神。
是啊。
她剛剛就在想,命運竟如此奇妙。
幾個月前,她與眾位同門從外麵歸來,無意間撞見崔勇三人在為難陳棠。
她對陳棠有欣賞,有敬佩,但當時更多的還是同情和憐憫。
一念間,她決定出麵幫忙。
沒想到,今日她和父親,幾乎麵臨陳棠父子曾經的境遇。
而出麵救下她的,正是陳棠。
一切好似天道輪回,因緣果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怎麼了?”
陳棠見梅映雪一直盯著他不說話,好似神遊天外,便輕喚一聲。
梅映雪回過神來,臉頰一紅,低下頭來。
很快,她又鼓起勇氣,抬頭問道:“那我以後還能叫你陳棠嗎?”
不知為何,梅映雪不想像旁人那樣,稱呼陳棠為陳大人。
陳棠莞爾,反問道:“我以後還能叫你梅姑娘嗎?”
“當然能!”
“那你也能。”
兩人相視一笑。
梅念之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暗暗點頭,老懷欣慰。
同時他也在暗自感歎,自己老了。
在他的認知中,與人結交,除了品性之外,還要看對方的能力,身份地位,將來能否對自己有幫助。
在他眼中,陳棠出身不好,地位不高,又是個廢人,這種人實在沒有結交的必要。
所以來武安郡之前,他從未去陳棠家看過。
可沒想到,自家女兒心思沒有那麼複雜,也沒有他這般功利,反而與陳棠相識相交,結下一樁善緣。
“陳大人,恭喜了。”
梅念之再度抱拳道:“原本,我們還以為你會在郡守大人身邊謀個差事,沒想到,竟直接進了青龍司。”
“陳大人,我聽說進青龍司最少都要七品,你是九品,怎麼有幸被青龍司選中?”
“那還用說,肯定是看好陳大人的潛力。”
“咱們常澤縣也出了個大官!”
幾個常澤縣的富紳也紛紛上前道賀。
“此事說來話長。”
陳棠沒有多做解釋,轉頭問道:“梅館主準備什麼時候回常澤縣?”
“打算下午就走。”
梅念之道:“常澤縣的案子已經結了,大夥兒都想早點回去。”
“嗯。”
陳棠點點頭,道:“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陳棠便上樓去了。
知道梅念之等人回程的時間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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