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半夜,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傅容與撳亮燈,放她坐在絲絨沙發上,那一堆玫瑰信封就在旁邊,還有拆開的幾封,沒有逃過他眼神。
謝音樓攏著膝蓋乖乖窩著,清水似的眼瞅著他:“是你弟弟,容徊,讓我來看的。”
傅容與親手將自己七情六欲都封存在了這些信裡,拒絕任何人的窺探,唯有謝音樓能看到,她格外寶貝的收好,隨即朝男人伸出戴著鐲子的手,說話帶點輕鼻音:“讓我抱一會。”
傅容與低俯腰身的同時,謝音樓也將腦袋搭到了他肩膀,很輕很柔軟。
過了會,抬頭見他灼灼眼神灼盯著自己,就跟再三確定不是做夢似的,她裹著西裝下的腿,堪堪地踩在冰涼地板上,再沿著他褲腳,一點點的勾:“我就這麼不真實麼?”
之前在這臥室裡,她高燒未痊愈,哭得撕心裂肺喊他滾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如今傅容與是怕在做夢,因為有很多個夜晚,他都神誌恍惚夢見謝音樓回來了。
傅容與心底將情感極度壓抑著,依舊不敢冒然去驚擾了她,直到微涼的體溫清晰地從傳至他身上,才有所動作,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伸到西裝底下摟著她,隔著那布料,感受著她的存在。
是謝音樓回來了。
真實的,不是夢裡那個。
“讓我再看看你的刺青。”謝音樓被他抱了會,手指去解男人係好的襯衫紐扣,一顆顆的,而傅容與始終是配合的,方才哭狠了,沒注意他的胸膛線條有淡淡淤青,像是新上。
她指尖停留了半瞬,不急去看梵文刺青,倒是盯著這一處問:“忱時打的?”
傅容與低聲應道:“嗯。”
未了,又指向左肩膀的位置:“這也是他打的。”
謝音樓微微靠近,唇是柔軟的,給他親了親:“以後二妹要跟你打架,你就避著他些,也彆站著讓他隨便打……”
傅容與受點傷倒無所謂,將她眼中憐惜,沒忍住,去吻那低垂卷翹的睫毛。
謝音樓被吻著,男人濃鬱雪鬆味的氣息,也裹住她的身體。
今晚跟怎麼都吻不夠似的,不是她主動,就是他沒完沒了。
唇上,微尖白皙的下巴,鎖骨處都有他溫度,謝音樓累了就窩在他懷裡淺眠,也不去床上躺,臥室內逐漸被窗外亮起的光覆蓋,是天,終於晴朗了。
彆墅裡外重新安排了保姆來打掃,上午時分,謝音樓重新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的長裙,怕哭狠的眼尾被人瞧出來,還化了個妝。
她又找了個箱子,把那些玫瑰情書都收走,提出要回謝家一趟。
傅容與第一反應是盯著她,眼底藏著複雜情緒,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腕。
這讓謝音樓彎唇笑,主動去親他緊繃的下顎,聲音溫柔:“我去收拾幾件衣服來跟你住,還有啊,紅石榴爛了,改天我們去顏老板店裡多摘幾個好不好?”
她說的是我們,一起。
傅容與眸色極深打量她笑顏,見不像是哄男人玩,才鬆手,端起桌上的熱茶,不露聲色地喝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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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驚。
謝音樓要回謝家是可以,不過等出門時,傅容與已經想到對策,起身時順勢將黑色大衣拿起,臂彎輕搭著沒有穿,待到外麵,是給她包裹著,嗓音已經恢複如常語調:“擇日不如撞日,我陪你回一趟謝家,再去顏老板的古董店。”
謝音樓臉頰被他衣領摩擦而過,有點癢,腦袋輕歪了下說:“你不忙啊?”
傅容與對她笑:“天大的事都沒你重要。”
謝音樓被這句話取悅到,稍打量下四周,見秘書都沒有正眼看過來,便悄然無記聲地靠近些,用額頭貼著他,分享彼此的溫度:“我也是,你最重要了。”
說完隻有兩人能聽到的秘密情話一般,轉瞬間,她又規矩地坐了回去,白皙的手安分放在膝上。
路況不堵又離的近,司機很快就將車停駛在謝家門前。
謝音樓下車時,又側顏看向坐在後座的傅容與,頓了頓,啟唇問:“要到我家喝一杯茶麼?”
她父親私人豪宅很多,平日裡看母親在哪座城市拍戲,就會去離得最近的豪宅居住,可以說謝家老宅都是謝忱岸沒有出差時在住的。
把傅容與提前帶回家,倒不算是正式見長輩。
進門時,女管家熱情地迎了上來,看到傅容與時怔然一瞬,畢竟沒見過真容,險些誤以為是顧家的,親自端上茶說:“這位是……顧思訓少爺麼?”
謝音樓原是想去樓上換件衣服,順帶把箱子叫人提上去,猛地聽管家這樣稱呼,循著聲側過臉,看到坐在沙發的傅容與骨節分明的長指剛要接這盞茶。
這一句顧思訓少爺,讓他俊美臉龐雖沒什麼變化,卻直直地看向了謝音樓。
前段時間她神不守舍的,又喝藥,多少是被顧家聽到些風聲。
顧思訓以顧家名義,送來了不少補品,都是管家收下的,老一輩的人想法很簡單,以為這前任未婚夫會來事,爭取到了追求謝音樓的機會。
微妙的氣氛也讓女管家反應過來,剛要補救,謝音樓已經說話,表情故作平靜:“不是顧思訓,他姓傅。”
“120億玉觀音的那個傅?”
謝音樓衝管家點點頭,回答的時候,帶著笑:“是這個傅。”
話音落地,她白細纖柔的手指接過那盞茶,很自然不過的喝了小口,才遞給傅容與,沒有避諱兩人親密無間的關係:“等我半個小時左右。”
傅容與接過茶,帶著難得的懶散:“嗯。”
她這一走,女管家就跟看博物館的稀世之寶似的,暗暗打量著傅容與全身上下,估摸不出身價,不過能不眨眼就送來120億的玉觀音,想必是個富貴大戶人家。
論起品貌上,就是這臉長得過於好看了。
其他,沒什麼毛病能挑剔的樣子。
女管家躲在柱子後麵,靜音,偷拍了張傅容與側影照,發給了這個家真正的主母。
遠在國外拍戲的薑奈收到後,有回消息問:「這孩子,怎麼在我們家,是我哪個孩子帶回來的?」
薑奈向來待人親和溫柔,很能服眾,謝氏整個家族裡裡外外都喜歡她。
平時女管家自然就有什麼便說什麼:「我的夫人啊,總不可能是您最小的那個孩子帶回來的吧,那家主怕是要打斷他腿,是小觀音,帶了個男人回家。」薑奈那邊沒有再回,消息卻是已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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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空隙裡,傅容與已經喝完一盞茶,耐心等待謝音樓梳妝打扮。
四十分鐘後。
樓梯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望去,是一身嫣紅旗袍的身影,輕搭手扶而下,被光照著,雪白的腕間玉鐲已經換了個,是芙蓉色,鑲著一對精致的鈴鐺。
來謝家取衣服是借口,拿這個玉鐲才是真正目的。
謝音樓走到他麵前,手細長,轉動著這個玉鐲,輕聲問:“好看嗎?”
傅容與黑睫下的視線是從她指尖,移至腕間,猜到她是在隱晦地告訴自己,年少時說過的那些稚嫩的話,她記得。
不管旁人怎麼看,他毫無顧忌地將謝音樓的手牽過,握了又握,嗓音跟著低沉落下:“顏老板那邊還有新一批上等的玉種,你要喜歡,我都給你買來,天天換著戴。”
說起顏老板,謝音樓算是徹底記起往事的細枝末節了記。當初他在街頭乞討,險些被凶犬斷了命,還是傅容與於心不忍把他帶到顏家的,算是過命交情了,也難怪兩人私下都沒有斷過聯係。
傅容與的古籍玉鐲,都是高價托顏老板的店去找。
不在乎價格,隻要世界上最好的。
來到古董店,黑瓦白牆的老院子外頭停駛著幾輛豪車,便知道顏老板正跟貴客做著生意,謝音樓手挽著傅容與,踩著旗袍下的細高跟走進去,這兒很熟,沒有讓人引路。
恰好經過雅堂時,那隻愛罵臟話的彩色鸚鵡正在鳥籠裡蕩秋千,看到有人,學舌叫著:“小觀音!小觀音!小觀音!”
顏老板聽到動靜,掀起簾子一瞧,見外頭站著兩道身影,笑了:“貴客啊。”
他將傅容與和謝音樓都請到裡麵來,繞過木雕屏風,依稀看到有三四位男女坐在茶室,也是來挑玉鐲的,聞璣捧著精致的盤子在旁邊招待,空氣中散發著陣陣檀香。
不等顏老板開口介紹,挑玉鐲的紫色旗袍中年女人倒是把謝音樓認了出來:“你爸爸是謝闌深吧?”
謝音樓不知對方姓甚名誰,卻主動揚起笑打招呼:“正是家父,我叫謝音樓。”
旗袍女人自稱是姓邱,早年跟謝家有點生意來往,當年還受邀出席過謝音樓的滿月席,沒想到都這麼大了,是到了聯姻待嫁的年紀了,而這國色天香的容貌瞧著是像母親。
隨即,她將視線投到了謝音樓身側的那個年輕男人身上。
沒有出席正式場合,傅容與今日穿的簡單,白襯衫加長褲的搭配,襯著他修長身姿清清冷冷,除了佩戴袖扣外,全身都沒有多餘昂貴的裝飾品來彰顯身份地位。
邱夫人第一眼,是窺不透他的真實背景來曆。
語氣,也略遲疑地問:“這位,是你男朋友?”
謝音樓側過臉看向傅容與,而他站在這裡,眼神很有默契在刹那間,緊緊地鎖著她。
“不是男朋友。”
在彌漫著冷氣的寂靜茶室裡,謝音樓的聲音是極輕的。
落地不足一秒,她又說:
“是我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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