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清聽到這話，低下了頭，一時也不知道說啥好。

抓住她的那隻手，手心裡已經滿是繭子，向來都沒乾過重活的他，這幾個月又是蓋房子，又是出海，手上磨出水泡，也隻是一個人拿著針坐在窗前默默的挑著。

他的手已經磨的比她的更粗糙了，曾幾何時，他的手比她還要光潔。

葉耀東見她低頭不語，也知她是節儉慣了，做不出一下子大手大腳的花錢。

但是，生活肯定要改善的啊，不能掙了錢，一家人還在那裡苦哈哈的熬，雖然家裡現在的存款不算多，但是保證日常所需還是沒問題的。

「我會努力乾活賺錢養家，我們沒有要吃的多好，也沒有要穿的多體麵，但是要吃飽穿暖，對不對？」

林秀清輕輕應了一聲。

該添置的東西她會添，她隻是喜歡慢慢來，一下子花用一大筆出去感覺很心痛，又不是一夜暴富，他的錢也都是辛苦掙來的。

葉耀東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靠向他的肩膀，再次強調的說了一句，「我不是廢物了，放心吧。」

「嗯。」

「給自己也做兩套棉衣棉褲吧，做寬鬆一點，到時候肚子大了，也能遮蓋一下，提前做，免得沒衣服穿給人看出來，你也不想肚子裡的孩子有事吧？」

對，她的肚子需要遮掩。

她重重的點頭，「一下子也做不出來，我先把手頭的做完，再去買布料棉花。」

「嗯，一套棉衣棉褲要幾米？」

「老太太個子矮，三米夠了，我要是做的寬鬆一點，大一點的話估計要3米5-6吧。」

「嗯知道了，先煮午飯吧，晚一點再忙活。」

「好。」

葉耀東看著她去後門摘菜，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外走。

林秀清以為他出去轉轉也沒在意，摘菜，洗菜，殺魚……

入夜後，一家子都上床了，突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葉耀東立即一個鯉魚挺身坐了起來。

「我去開門。」

「誰呀？這麼晚了還來敲門？」

葉耀東邊穿衣服邊道：「我先去看看。」

白天才上門，沒想到晚上就送過來了，效率挺快的。

他打開大門，就看到林集上背對大門在那裡抽煙，門口還停了一輛板車，車上還有他要的東西。

林集上聽到背後的動靜，轉過身來，掐滅了手中抽了一半的煙，隨手扔到一旁，「這麼早睡了？」

「還沒，隻是天黑了，沒事乾，早點躺下。」

林集上勾了勾嘴角一臉了然的道：「明白，我懂！」

葉耀東：「……」

懂毛線，他夜裡還出海，他老婆肚子都還沒三個月。

林集上緊接著又道：「一起過來抬一下，怕白天太打眼了，所以就天黑了才送過來。」

兩人白日好好交流了一番，對彼此也熟悉了些，也能無傷大雅的侃兩句。

…

林秀清剛從屋裡出來就見兩人抬著一個東西進來，她好奇的問道：「什麼東西啊？」

「你老公給你買的縫紉機，燕牌的。」

「啥？！」

林秀清瞪著眼睛看著葉耀東，「你什麼時候買的？怎麼不聲不響的也沒說一聲？」

「等會再說，先給錢結賬」，葉耀東說完又看向林集上，「多少錢這一台？」

「供銷社150，市場價130，你拿110吧，板車上還有兩塊紅色黃色花布，5斤棉花，你隨便給個15塊錢吧。」

「這怎麼好意思？」

白天

買的棉花都2塊8一斤，花布他沒聽清價格，但是藏青棉布他聽到了，一尺都要3毛6，花布更貴。

「無所謂了，交個朋友，反正每天都在出貨，不差你這一台。」

「好，那就多謝了。」

看這家夥三天兩頭夜裡在碼頭忙活，絕對沒少賺，他可是知道這年頭走私暴利，用銀元交易進貨，個彆利潤高的能賺一半甚至6成。

他們這些走私販向海上灣灣、港島走私船以銀元交易貨物。1銀元兌換人民幣22元，加上費用需26元。

那些走私船，少的帶銀圓一兩千，多的達七八千，換回價值少的船也有三四萬元，多的有幾十萬元。

林集上也算是一個小頭目，肯定沒少賺。

就當扶貧了，他也承這個情，晚一點看看，海上能捕到什麼好貨，給他也送一點去，有來有往。

東西已經送上門了，林秀清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打他臉叫他退回去，隻好鬱悶的回屋拿錢。

兩塊花布跟棉花也都拿進來了，林集上收好錢就走了。

林秀清瞪著葉耀東，「你啥時候買的？怎麼也沒說一聲？這麼大件物，你怎麼說買就買了？」

「誰讓你連幾塊布幾斤棉花都舍不得買？那我隻好自己上了，給你來個猛藥治治你，更何況家裡沒縫紉機也不方便，老是厚著臉皮去彆人家借用，一次兩次倒還好，都要做這麼多棉服了，怎麼好意思，不怕惹人嫌？」

家裡也確實需要添置，他可不希望他老婆看人臉色。

「那…那你也得跟我商量一下。」

「今天出去一趟，已經花了快70塊了吧？再跟你說買縫紉機，你舍得？」

林秀清無法反駁，要是跟她說的話，她肯定會說緩緩先。

葉耀東見她又不吭聲了，隻好上前抱著哄哄，「才100出頭，比外頭便宜多了，昨天掙的錢正好拿來抵消了。家裡有一台縫紉機，你用的話也方便，到時候肚子裡孩子快生的時候，你不也要提前做小衣服？你還能挺著肚子去彆人家做？」

林秀清斜睨了他一眼，狠狠的掐了他後腰一把，「下次不準這樣！花大錢的事，必須得告訴我。」

「嘶～噢～行行行～輕點，腰很重要的。」

她臉上繃不住了，白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懷抱去拆封縫紉機。

…

葉耀東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也有些得意，就知道她會喜歡，埋怨也隻是嘴上的。

女人就是女人，心口不一！

說不要，其實是想要的！

有些時候，得反著聽……

葉耀東樂嗬嗬的也加入了幫她拆，看著眼前一台嶄新的縫紉機完全暴露在兩人的視野中，林秀清眼睛都亮了，雙手來回撫摸著。

她其實也一直都想要一台縫紉機，隻是之前奈何沒條件，這幾個月好不容易攢了點錢，她也狠不下心來，緊接著又買了船，支出了老大一筆，更舍不得了。

葉耀東也算是誤打誤撞替她決定了。

「喜歡吧？」

林秀清眉眼含笑的瞪了他一眼，她還能不知道他在獻寶？

「試一試？」

「嗯。」

她歡歡喜喜的回屋拿下午已經裁好的布料出來試驗，卻不想進進出出吵醒了剛睡的兩個孩子，葉耀東隻好先進去哄孩子。

等把孩子哄睡著了，他也有些昏昏欲睡，想到夜裡還要出海，他就沒起身了。

半睡半醒間感覺身邊緊挨著一個人，他順手就攬到懷裡搓圓圓，迷迷湖湖的道：「玩好了？」

「縫了一片袖子。」

「是不是該獎

勵我？」

他原本隻是隨口說說的，沒想到林秀清還真的主動親了親他唇瓣，這下他來勁了，瞬間就清醒了，反轉身體壓了下去，剛碰了個嘴唇就被叫停了。

「彆鬨，你夜裡還要出海的。」

唉，他還是個20多歲的大小夥呢……

「快睡，彆想七想八的！」

「好吧。」

狠狠地啄了一口，他才翻身躺回自己位置，懷抱溫香軟玉，手卻被抓著，不讓他亂動了。

他也順勢就這麼睡著了。

淩晨兩點半他準時起來，林秀清早就先他一步起來做好飯菜了，又給他把盒飯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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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上頭燈推著板車往碼頭去，葉父已經等在那裡了，還跟阿光他爹聊起天來。

「那好，那好，等明天我留點海鮮回來，去你那好好喝兩杯，咱們聊聊……」

葉耀東一走近就聽到這句話，他爹什麼時候跟阿光的爹這麼好了，還能坐一塊喝酒？

「爹，裴叔。」

「東子來了啊，聽說你那個延繩釣好使的很，改天我們也試一試。」

「行啊，你可以少少的做幾百個試一下，就是比較費魚餌。」

「這個不打緊，拖網裡麵，小魚小蝦多的是，提前留一點用。」

這時阿光也買好了柴油走過來，「哦？難得碰到你。」

「你以後可能經常碰到我。」

相互打了個招呼，他們就先走了一步，葉耀東也抓緊時間先去把存在阿財那裡的魚餌拿了，再把油加了。

等上了船後，他才問他爹，「爹，你啥時候跟裴叔交情這麼好了？還要約一起喝酒。」

…

「阿光三天兩頭的扛著你的大旗，不是送芭蕉就是酒，要麼送一些咱們這沒有的魚貨乾貨，天天換著花樣過來露臉，我和你娘心裡也有數。」

「所以你們這就同意了？」

「晚上先跟他爹喝兩杯酒，聊聊看，他們家也沒有個女人可以張羅，也隻能他爹來找我說話了。」

「那你們也得問問小妹的意思。」

「這還要你說？」

「那她咋說啊？」

「你問你娘去，我是當爹的，又不是當娘的，讓我怎麼問？反正你娘之前挺不樂意的，說他家沒有個女人可以操持家務，你小妹要是嫁過去會很累，說什麼孩子以後沒人幫忙帶，還要嫁2個小姑子什麼什麼的……女人就是麻煩，想那麼多……」

「娘好像也沒說錯。」

「嫁過去馬上就能當家做主不好啊？要婆婆乾嘛？有啥事讓你娘上門幫襯不就好了？以後孩子沒人幫忙帶，就讓你小妹送回來讓她帶啊？幾步路的事情，這也要操心，人品性子可以就可以了，想那麼多………」

「你都替我娘安排好活了，那我能說什麼？」

「所以明天先看看他爹咋說，拿個章程出來，我們再去問你小妹意見。」

葉耀東癟癟嘴，他爹看著是沒意見了，便宜阿光那臭小子。

重回19@小漁村

一杯冰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