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塔書院,正門。
關外月往四周張望,此時依然不見葉無坷的影子,寺卿大人心裡的不安和焦躁,莫名其妙的更濃烈起來。
葉無坷這個人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說話不著調,嘻嘻哈哈,從來沒個正經。
可逢大事葉無坷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比誰都辦的周到仔細。
今日四海堂宴請諸國使臣,這麼大的事葉無坷到現在都沒出現肯定是不對勁。
關外月心中焦躁,多數其實是擔心。
招待人這種場麵上的事,五個葉無坷也比不上一個關外月,關外月的不安從來都不是因為葉無坷不在他擔心自己應付不來,而是害怕那少年又遇到什麼麻煩事。
不到兩年前,他受高清澄委托在從東韓回來的時候順路照顧一下那個叫葉無坷的少年。
那時候,關外月還未曾想過這少年出村之後走的路會如此坎坷凶險,而他,會與葉無坷有如此緊密的交集。
現在想想,名字是無坷的人怎麼一路就這麼艱難?
不知不覺間,他早已將那少年看做自家人。
“派去請葉少卿的人回來了沒有?”
“回寺卿,還沒回來,之前去了廷尉府,廷尉府那邊說是葉少卿早就已經出門了,走到半路不知去了何處。”
“派人去他家裡了嗎?”
“已經派了,尚未回報。”
關外月緩緩呼吸了幾次調整狀態,又看了看身後那一大群外使。
“陛下車駕到了何處?”
“距離書院還有大概兩刻的行程。”
關外月點了點頭:“可以去請高院長了,告訴院長說陛下車駕將至。”
“是!”
手下人折返回書院裡去請高院長,關外月的視線再次往遠處飄了飄。
此時站在書院門口的諸國使臣個個都翹首以待,大部分人臉上都寫滿了期待。
他們馬上就要見到那位傳說之中的人間帝王了,如何能不興奮,如何能不期待,如何能不緊張。
在大寧立國之前,這世上隻有黑武可稱霸主。
也正因為黑武獨霸,所以對諸國的態度向來強勢,這些小國要想生存,隻能向黑武卑躬屈膝。
大寧立國之後,這些國家畏於黑武的強勢不敢與大寧建立邦交,當然,在那個時候其實也沒人真正看得起大寧這個剛剛才從廢墟上建立起來的帝國。
那時候的中原千瘡百孔滿目瘡痍,誰也不認為這個新建立起來的帝國能夠扛住黑武那樣的巨無霸從各方麵施加的壓力。
可是大寧非但扛住了。
在立國之後麵對黑武發動的幾次戰爭全都打贏,讓號稱天下無敵的黑武大軍接連受挫。
以至於那樣的巨無霸都不得不改變應對策略,從直接出兵轉而以外交手段孤立大寧。
現在呢,大寧立國不過二十幾年。
四百多支使團到達長安,恭賀大寧立國之慶。
之所以大寧皇帝陛下受天下人敬仰,這些小國的君主有不少都將大寧皇帝視為偶像。
是因為在這種天崩地裂的開局之下,大寧皇帝以草根出身卻力挽狂瀾一統中原。
放眼整個世界,就算是把自負的黑武汗皇換過來也一定達不到寧帝成就。
關外月看著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再想想九月大典可能發生的事心情就更為複雜起來。
這些看似激動的人,又有幾個包藏禍心?
大街上,皇帝的車駕緩緩向前,所過之處,百姓們紛紛駐足行禮。
楚時候皇帝出巡,沿途所過,百姓們要跪伏於地,誰抬頭亂看,都可能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
可大寧皇帝陛下出巡從來都不準百姓叩拜。
陛下說過,如果做皇帝的認為被百姓們看一眼就是不被尊重,那你要百姓做什麼?百姓又要你做什麼?
他喜歡看百姓,尤其喜歡看百姓們的笑容。
百姓們臉上是發自肺腑的笑,是真正的笑,陛下看到了就會心有安慰,就會覺得自己這些年所有辛苦都沒有白費。
可做皇帝和以前打天下的時候不一樣。
領兵的時候,屢戰屢勝從無敗績,那看的算的也不過是一城一地。
可做了皇帝,要看的是整個天下......自己的天下。
整個天下好看嗎?
怎麼看?
各地送往長安的奏折是陛下的眼睛,可奏折裡寫的難道就是全部了?
以前打江山的時候,皇帝的任何對手都被他看的透透的,那是因為需要的看的人少,且是一個接著一個的來看。
現在不同,陛下久居長安,久居深宮,他就算心智體魄都還在巔峰,也無法把天下看個透徹。
況且,看自己人,永遠都比看敵人更難。
太子李隆勢坐在皇帝對麵,他似乎是從父親的眼神裡看出些什麼憂慮。
“持念。”
皇帝問:“你好像有心事?”
反而是皇帝先問了太子一句。
太子回答道:“父親,我隻是在心裡想著一會兒到了四海堂,諸國使臣是不是有該單獨見見的。”
皇帝笑了笑:“想到了?”
太子回答:“突玉渾的使臣之前去了草原,之後就在大寧西南邊境集結重兵,這次突玉渾使團規模很大,態度也頗張揚。”
“車海國的人在長安不安分,有黑武人在暗中指使是一部分緣故,才到長安不久,突玉渾的使者就與車海國的人私下見麵應該也有些密謀。”
他看向皇帝:“與突玉渾使臣一同到長安的是深毒使臣,深毒這個國家以前並無太多了解,聽聞國域遼闊人口眾多,雖落後於中原,依然不可小覷。”
“若突玉渾與深毒勾連,可能趁著這次大典向大寧施壓......所以,我想見見深毒的使臣。”
皇帝點了點頭。
太子繼續說道:“對白蒲動兵勢在必行,大將軍莊無敵在西南已準備妥當,突玉渾在西蜀以西,與深毒接壤。”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