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白鹿關。
還是那家茶樓,還是一樣的位置,還是一樣的點心和花茶。
易容之後的束休看起來真的像個胡人。
帶著氈帽,臉上粘著絡腮胡,穿著一身西域服飾,翹著腿坐在椅子上東張西望。
片刻之後,徐勝己在他對麵坐下來。
“也不知道給我把茶倒好。”
徐勝己看了束休一眼,皺眉:“你這一身.....真他媽的醜。”
束休看了他一眼:“我偶爾醜,你一直那麼討厭。”
徐勝己微笑,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看束休的茶杯也是空的,他也不給束休倒。
“你要去蜀中了?”
束休問。
徐勝己道:“嗯,是要去。”
束休又問:“你這次離開長安已得溫貴妃謀逆證據,為何不直接把事情解決了?”
徐勝己道:“這不該是你能問出來的蠢話。”
束休就那麼看著他。
徐勝己像是拗不過小孩子的執拗似的解釋道:“這算什麼證據?從始至終沒有見過她,從始至終也沒法證明聚賢閣是溫家的。”
他看著束休反問:“你在逍遙城逼死溫暖的時候也算有證據了,為何你不直接擒了她?”
束休道:“你最擅詭辯,你我的情況是一樣的?當時我不現身,溫暖就會假死脫身,就算我找機會讓葉無坷抓了她,溫暖想死還是誰也攔不住。”
“她身上不止有一種自殺的手段,每一樣都解不了,就算當時在場的是你,你能阻止她死?”
徐勝己嗯了一聲:“你我情況確實不同,我就是看不慣你質疑我。”
他說:“我離開長安之前有人找到我,跟我說了是溫貴妃準備請我到白鹿關接手聚賢閣。”
“我當時的打算與你想抓溫暖一樣,就是抓了找我的人直接坐實溫貴妃試圖謀逆的證據。”
“可是那個人問我答應不答應之後就直接用毒自殺了,沒給我任何機會抓活的。”
他微微搖頭:“這些人,就好像從來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束休道:“他們想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也沒法當回事,必然有被溫貴妃威脅的理由。”
他往前壓了壓身子:“你想坐實的證據根本就不是溫貴妃謀逆不謀逆,而是你不想冤枉二皇子,你要的是關於二皇子的確鑿證據。”
徐勝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有回答。
可沒有回答,就是回答。
良久之後,徐勝己才語氣平緩的說道:“我沒有溫貴妃謀逆的確鑿證據,除非是坐實了溫家謀逆的證據。”
“這種事牽扯這麼大,豈是我一句話就能證實的,朝中文武,不敢讓這樣的事被坐實比盼著這事被坐實的人多的多。”
“溫暖已經死了,現在她的侍女田甄接管著聚賢閣,可她所知有限,這種層麵的人,逼迫她甚至以死亡來威脅她,都不如馴服她讓她幫你去找到更多的答案。”
“到現在為止,聚賢閣裡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溫家是要謀逆,他們知道的,僅僅是聚賢閣以出賣情報牟利。”
“溫暖死了,田甄說什麼都死無對證,所有已知的證據最多證明的就是聚賢閣通敵,不能把整個溫家都牽扯進來。”
“溫暖之前的布局如同竹節一樣,這一節隻知道這一節的事,在竹節處斷開,沒人能威脅到溫家。”
徐勝己看向窗外:“有些時候我都會恨你,為什麼你能讓溫暖死在你麵前?”
束休倒了杯茶,沒有回應徐勝己的話。
“還有。”
徐勝己道:“你這偽善假慈悲的心腸,什麼時候能改?”
束休微微一怔:“你都殺了?”
徐勝己點頭:“都殺了。”
束休:“孩子呢?”
徐勝己:“沒有孩子,隻有威脅。”
他看著束休的眼睛無比認真的說道:“今天在你眼裡他是個孩子,明天他可能就是想把你大卸八塊的仇人。”
他往前壓了壓身子:“在雲州我們第一次商量準備著要做些大事的時候就一起發過誓,做事要不留後患!”
束休沉默。
徐勝己道:“我知道你下不得手所以我來,我從來都不怕有什麼報應。”
束休依然沉默。
徐勝己問:“如果按照我們當初的誓言,薑虹是不是該死?”
束休猛然抬頭。
徐勝己看著束休的眼睛說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的反應,你還是當初一起喝下血酒發誓的那個束休嗎?你已經變了!”
束休再次沉默。
徐勝己道:“是葉無坷影響了你?”
束休的手握起來。
他沒看徐勝己,視線停留在桌子上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許動他。”
徐勝己就那麼直視著束休,許久之後他輕聲歎了口氣。
“你總是能逼著我做錯事,我可以不動葉無坷一家,也可以不殺那個微不足道的薑虹,但你必須記住,以後的該殺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留。”
束休的不言不語,讓徐勝己的更加懊惱。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坐著,時間在兩人的沉默之中迅速流逝。
“就這樣吧。”
徐勝己把茶飲儘。
“你想為死去的兄弟報仇,但你的報仇讓我看不上,到現在你隻殺了一個姓秦的和六個小卒,我殺的比你多。”
他起身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