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國不大,也就勉強相當於大寧的北山道,和北山道不同的地方在於這裡地不廣人也稀,有將近五成的疆域都是黃沙,走上幾十裡都未必能見到一個人。
疏勒國不足百萬人口,大部分集中在疏勒北部的綠洲之內,大大小小的城池中人滿為患,所以猛的看起來還像是有幾分繁華。
可實際上,在這些城池之中生活的百姓,很多人靠給富戶做奴仆活著,還有一部分人靠在礦洞內拿命換飯吃。
疏勒國雖然表麵上是黑武的屬國,在漠北諸國中也屬疏勒對大寧的態度最為強勢。
然而畢竟黑武在千裡之外,所以疏勒與大寧兩國之間的貿易往來其實一直都沒有斷過,疏勒貴族愛極了大寧的貨物,從茶葉到瓷器,從錦緞到飾品。
疏勒的平民百姓每日都在為了能吃一頓飽飯而奔走,要麼是放下尊嚴要麼是既放下尊嚴又放下生死。
疏勒的貴族卻極富有。
在疏勒國已經發現了幾座規模不小的金銀礦,哪怕明知道去挖礦的死亡率高得離譜,可疏勒百姓們依然趨之若鶩,因為能管飯。
為了讓挖礦的苦力有力氣,不管吃的好壞,最起碼能給他們吃個七八分飽,如此就已經足夠吸引人。
少有的牧場也都在貴族的控製之內,這裡沒有牧民隻有牧奴。
每年大寧都能用琳琅滿目的商品從疏勒換回來大量的金銀,疏勒國用無數人命挖掘出來的金銀一轉手就流進了大寧的錢袋子裡。
黑武人當然知道這一點,也知道疏勒人對大寧的強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做做樣子。
疏勒的貴族生活奢靡,離不開大寧的好東西,那些貴族如果身穿的不是大寧的綾羅綢緞,就相當於低人一等。
黑武人因此而多次派遣使臣前來施壓,一開始疏勒人嚇得半死,唯唯諾諾,後來忽然開了竅,開始把那些黑武人也極少見到的來自大寧的寶貝送給使臣,如此一來,那些使臣走的時候心滿意足,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疏勒這樣畸形的國家,貴族對待百姓的態度猶如對待牲畜,甚至在很大程度上,疏勒的牧奴和礦奴還不如牲畜值錢。
但疏勒貴族對於禪宗的敬畏是漠北諸國之最,在這樣一個小國內,大大小小的禪寺有三千多座,凡是人口密集的城池內,幾乎每條街上都會至少有一座或大或小的寺廟。
這些禪寺哪怕規模小的也一樣金碧輝煌,隻看疏勒禪寺仿佛這裡便是人間淨土。
其中最著名地位也最崇高的便是疏勒國寺彌泓寺,而彌泓寺的那位神僧就連疏勒汗王見了都要行禮。
每年九月末到十月末,彌泓寺神僧都會在彌泓城正中那片巨大的廣場上講禪三次,剩下的日子,神僧會接待來自各國禪宗的訪客。
所以每年九月末到十月末這一段時間,彌泓城熱鬨非凡。
漠北諸國的禪寺絕大部分都會派人來,甚至有些禪寺會專門派人一直住在彌泓城,隻盼著來年彌泓禪會的時候能排在靠前的位置,也就能早一些見到那位傳說中得天授而頓悟神僧。
每年的這個時候,來自各國的商人也格外開心,他們會把最好的貨物拿出來賣給來自諸國的貴族和富戶,那些人為了顯示富有根本就不會討價還價。
彌泓禪會的名氣之大,連距離兩千裡之外的草原諸部都會派人來,但為了保證安全,這些草原諸部的貴族都會隱藏身份。
漠北諸國與草原諸部的人關係可說不上好,雖然在曆史上他們曾聯手征討中原。
一旦某個草原部族的貴族身份暴露,極有可能被直接綁架,前些年彌泓禪會上,草原鐵勒部的一位特勤酒後失言被人知道了身份,直接綁了帶走,鐵勒部不得不用三百頭牛一千隻羊再加上不少玉器才把人換回去。
禪會的這一個月期間,彌泓城每年都會湧入數十萬人。
當然,這和大寧無法相比,畢竟長安一城的人口,就是疏勒舉國人口的數倍。
疏勒人引以為傲的盛事和每年長安城的燈會相比,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場麵。
可對於漠北諸國來說,這樣的盛會令人嫉妒,漠北諸國都恨不得也有自己的神僧,也有自己的禪會,那樣就不至於眼睜睜的看著疏勒人賺的盆滿缽滿,而自己卻是往盆裡放錢的那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連疏勒人自己都沒有特彆在意,彌泓禪會期間的生意往來,大到數以萬計的交易,小到針頭線腦的買賣,越來越多的人願意隻願意接受寧銀,或是大寧鑄造的銅錢。
寧銀乾淨,純粹,而且會很貼心的特意鑄造出不同的金額,在大寧之內都很少流通的千兩銀瓜在漠北就很受歡迎,因為那些貴族覺得用碎銀子太麻煩,在家裡存著麻煩,花得時候數來數去的也麻煩。
一千兩一個的銀瓜,換的時候收一千零五十兩,那五十兩是鑄造費用,但對於漠北的貴族來說五十兩他們根本不在乎,誰在乎了反而會被瞧不起。
而細小且廣泛的市場交易,寧製的銅錢最受歡迎,精致,規範,方便攜帶,且成色很純。
商人們甚至對一千文等於一兩銀子的換算非常不滿,他們覺得鑄造的這麼好的銅錢就算是一百文錢換一兩銀子也是虧的。
來自大寧的商人們自然開心,你說一百文換一兩那就這麼辦,他們將銅錢運過來,從漠北諸部的貴族們手裡換走白銀,鑄造成銀瓜再賣給漠北貴族,貴族再用銀瓜換大量的寧製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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