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馬嵬驛政變,李瑄遇李隆基(1 / 1)

四月傍晚的太陽,猶如一盞暖黃色的燈籠,高掛在天邊。

入蜀隊伍又馬不停蹄地行走一天。

風塵仆仆,怠氣滿身。

到達金城縣西郊的馬嵬驛後,驛長連忙跑出去迎接。

如果聖人沒有逃難,他一個小小的驛長也見不到龍顏,更無法目睹民間所傳到紅顏禍水楊玉環。

此時,戴著帷帽的楊玉環在宮女的攙扶下下車。

「這裡我小時候好像來過,我記得有一個佛堂,還有一株梨樹。」

「那時候不知道它叫什麽,原來叫馬嵬驛!」

楊玉環掀開帷帽上的輕紗,嫵媚而清正的眼眸,打量著這似曾相識的地方。

她又用玉手遮擋著,看向掛在天邊的太陽。

九歲的時候,她順著這條道路離開蜀地,被三叔楊玄璬接到洛陽生活。

沒想到還能再走這條道。

物是人非,心中的傷感早已遍布眉間。

楊玉環在宮女的陪同下,來到驛站內的小佛堂中。

隻有一尺高的佛像已經有裂痕,還缺隻手臂。

楊玉環沒有嫌棄,她跪在破舊的蒲團上,凝視著佛像,虔誠地許下一個心願。

出佛堂後,楊玉環駐足觀看佛堂前的梨花。

這梨樹開花很晚,四月才綻放,現在已經有雕零的跡象。

微風拂過,花瓣簌簌飄落。

也落在楊玉環漂亮的衣裳上,更顯淒美。

楊玉環停留片刻後,覺得身心疲倦,回屋休息。

馬嵬驛是大驛,圈有牲畜。

驛卒已經開始宰殺牲畜,為聖人做大餐,讓李隆基很欣慰。

聖人要吃肉了,但龍武軍和飛龍禁軍還餓著肚子。

馬嵬驛東側,一片青色的麥田前。

禁軍們餓得都快出現幻覺了,他們揉碎麥穗,想生吃青麥果腹。

麥子雖然抽穗,但剛開花不久,還沒有結實。

一個個麥穗被拽下來,可禁軍士卒多是失望。

有餓昏頭了的禁軍士卒聞到麥香,直接把麥穗放在嘴裡嚼。

「噗……」

終是難以下咽,士卒們又將麥子吐出來。

「啊……」

一名憋屈的飛龍禁軍大喝一聲,抽出橫刀,斬向麥田。

鋒利的橫刀把一片片麥田砍倒。

沒有士卒去製止他糟蹋糧食。

就算一兩個月後成熟,又有什麽用呢?

「背井離鄉也就算了,明明要從陳倉道入蜀,朝廷為什麽不提前準備糧草?」

「牛馬能一路吃青草,我們還不如它們。」

一名龍武軍士卒在人群之中,怒不可遏。

「朝廷說行走匆忙,沒有辦法了。」

龍武軍將領安撫說道,但他不敢強硬,隻能勸慰,以免惹出眾怒。

「潼關一破,真有那麽危險嗎?還不如我們與敵死戰,最起碼做個飽死鬼。」

皇帝南逃的事情,打擊到他們。

王公貴族丶皇子皇孫坐在馬車上,即便有食物,也是先供給這些貴族。

他們這些人真是賤命一條。

「據說天水王的探馬已經到扶風,我們或許還會與他相遇,這樣刀都拿不起來,還怎麽抵抗河隴虎狼之師?」

「安祿山造反稱帝,而天水王卻是清君側而來。楊國忠和楊氏禍亂朝綱,國家都這這樣了,為什麽聖人還相信他們?」

就在這時,龍武軍一名叫張小敬的押官站在人群中說道。

他是李瑄在老部下,在長安與李瑄有過交識,幫助破獲貪汙撫恤的大案。

五年前,龍武軍在隴右軍中選擇銳士,填充基層,以改變龍武軍低迷浮誇的現狀。

但龍武軍風氣早就頹廢,如張小敬這樣沒有根基的邊塞士卒到龍武軍,根本無法約束在軍中鍍金的王公子弟。

那些父子相傳的禁軍,也一個比一個蠻橫丶圓滑。

本質無法改變,使得號稱「萬騎」的龍武衛,在麵對安祿山叛軍的時候極為拉胯。

「張押官說得不錯,如果遇到天水王的清君側大軍,我就和那些人一樣逃跑。」

張小敬的職位太低,雖然能引起一些人的共鳴,但沒有一錘定音的威望。

士兵們隻是聽聽張小敬的話,沒有勇氣付諸行動。

但在這種環境下,禁軍士卒每時每刻,都在增加怨氣,變得暴躁。

他們紅著眼睛,無處發泄。

兩天來,曉行夜宿,他們也就忍了,保衛聖人嘛!

但餓著肚子,讓禁軍滿腹怨氣。

逃跑得太急,李隆基高估了沿途的補給能力。

臨近長安,許多官吏逃跑,根本沒有任何補給。

馬嵬驛距離長安一百一十三裡,距離金城二十裡。

禁軍中,有上千人騎馬,其他都是沒馬的。

再加上將要遠走他鄉,士卒們一點就燃。

陳玄禮看準機會,將禁軍將士召集在一起,並高聲說道:「今天下分崩離析,萬乘震蕩,若不是楊國忠剝削百姓,豈會是這樣?應當將楊國忠殺死,以平四海之怨恨。」

他經曆過唐隆政變和先天政變,知曉現在將士怨氣太大,必須疏導。

他對楊國忠執政以來的專橫跋扈丶恣弄威權的作風深惡痛絕。

劍南是楊國忠的地盤,卻忽悠聖人到劍南,陳玄禮覺得楊國忠用心險惡。

再由李亨幕後提出在前往劍南的路上,殺死楊國忠後,陳玄禮決定加入。

隻是李瑄的出現,使太子不得不分開北上靈武郡,無法見到這一幕。

今天不論如何,楊國忠和楊氏必須滅亡。

隻有這樣,聖人才能重新收攏心思,平定李瑄和安祿山的叛亂。

「我們想殺死楊國忠很久了,隻要事情可成,即便身死,也心甘情願!」

禁軍們義憤填膺,齊聲說道。

天下大亂,都是楊國忠一手促成的,這不僅是陳玄禮的看法,也是禁軍將士的共識。

「見到楊國忠,隻管殺死他,一切責任我來承擔。」

陳玄禮一聲令下,禁軍士卒開始行動。

士卒們怨氣爆發,拿著兵器,向王公大臣所在的區域而去,他們的眼神像擇人而噬一樣,趨於瘋狂。

楊國忠此時在馬嵬驛西麵,吩咐公卿皇子皇孫,給他們安排住處。

隻要渡過這次難關,他又是權勢滔天的楊國忠。

「報……啟稟大將軍,西麵塵土漫天,有數千叛軍騎兵向馬嵬驛奔襲而來。」

就在這時,一名飛龍禁軍騎兵飛奔至陳玄禮麵前,神色惶恐地稟告道。

「西麵,那不是李瑄的叛軍嗎?金城沒消息才多久?一路山壑縱橫,叛軍竟能到來?」

陳玄禮臉色大變。

他還以為扶風隻是叛軍提前布置的探馬。

沒想到數千叛軍這麽快就到了。

他統兵五十年,聞所未聞這樣的行進速度。

哪怕是在李瑄曾經向李隆基呈上的賀表中,也沒有行進兩千裡如此快速的事情。

「叛軍距離馬嵬驛到底還有多遠?」

陳玄禮抓住這名飛龍禁軍詢問,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心中在迅速規劃護駕逃離的方法。

但已經七十二歲的李隆基,無法如年輕時一樣騎馬。

「屬下在二十裡外發現他們,他們一人三馬,正在換乘。速度不比屬下慢多少?」

探馬向陳玄禮回答道。

「轟隆隆!」

探馬到話語剛落下,就聽到西麵傳來的隆隆巨響。

這馬蹄聲的密度,是千軍萬馬。

不僅僅是陳玄禮,整個馬嵬驛所有人都被驚動。

那些紅著眼,準備去宰楊國忠的士卒,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迅速降溫。

他們拿著兵器,望向西麵,眼神也變得清澈。

「馬兒……」

李隆基剛在驛樓躺下,就被急促的馬蹄聲驚醒:「力士,力士……」

他慌叫高力士,讓他查一查怎麽回事?

楊玉環在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的陪伴之下,花容失色。

明眼人都知道,千軍萬馬奔跑的聲音,絕對不是朝廷的兵馬。

李隆基剛下召不久,郭子儀丶李光弼等不可能回來。

早已成驚弓之鳥的王公貴族,認為是叛軍追來了,他們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知該從哪個方向跑。

他們隻能將希望寄托於禁軍的保護,一旦走散,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西麵,是天水王派遣的騎兵!」

「天水王一向仁義,他隻是清君側,不會亂殺無辜。我們把楊國忠獻給天水王,不僅會保住我們的性命,還會給我們賞賜。」

禁軍頭目張小敬提刀向周圍準備殺楊國忠的禁軍高喝道。

龍武衛和飛龍禁軍隻剩下兩千餘人。

殺楊國忠隻是泄憤,但一旦麵對更強大的騎兵,他們自然要以保住自身性命為主。

「逮捕楊國忠,獻給天水王!」

禁軍的口號陡然一變。

他們已經忘記保護李隆基的職責。

「先彆管楊國忠,保護聖人離開。」

陳玄禮心急如焚,他準備召回禁軍士卒。

但他突然發現,禁軍不受他控製。

彆看陳玄禮與太子密謀,為太子打掩護。

實際上他對李隆基忠心耿耿。

殺死楊國忠是為忠心,現在保護李隆基也是忠心。

無奈之下,他親自去叫上外圍未參與的上百名飛龍禁軍,奔跑向李隆基所在的驛樓。

另一邊,上千名禁軍藏匿刀劍,氣勢洶洶地向楊國忠靠近。

他們來到馬嵬驛西側,已經見到楊國忠,和一眾聚集在楊國忠周圍的隨從。

「你們還不去抵擋叛軍,來這裡乾什麽?」

楊國忠見這麽多禁軍向他而來,大老遠就指著他們嗬斥道。

他的聲音帶著恐懼,不是恐懼這些禁軍,而是害怕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他們的隊伍注定不可能跑贏騎兵。

楊國忠在想脫身的辦法,隻有趁亂的時候拋棄李隆基,獨自騎馬換一條入蜀道路,逃往劍南。

他精心布置的入蜀計劃,因為李瑄軍的出現而折戟沉沙。

如果再給一次機會,他隻會攜帶少量糧食,從子午道這種偏僻的道路,護送著李隆基百餘人入蜀。

而不是陳倉道這種官道式的入蜀通道。

楊國忠也料到李瑄軍有這樣的行軍速度。

「大人,禁軍要殺你,快跑……」

楊國忠的兒子戶部侍郎楊暄聽到風聲後跑來,在百步外向楊國忠大喊道。

聽到兒子的呼喊,楊國忠雙目圓瞪。

再看禁軍的時候,看到他們眼睛中殺氣騰騰。

滾滾馬蹄聲作為伴奏,使他們的步伐顯得整齊,步步逼近楊國忠。

「禁軍想殺首席宰相,這也是叛亂啊!」

楊國忠被嚇得魂飛魄散,他迅速跑到附近的馬匹上,奪馬逃跑。

「不要放跑楊國忠!」

禁軍最近距離楊國忠隻有五十步,他們一聲大喝,正式追擊。

「他跑不了!」

張小敬拿起掛在腰間的牛角弓,又從背後抽出一支羽箭。

「嘣!」

張弓搭箭,瞄準楊國忠胯下坐騎射出。

「噗嗤……」

箭矢破空,正中馬屁股上。

「噅……」

馬匹一聲慘叫,前蹄揚起,將楊國忠震落馬下。

禁軍將士一擁而上。

「大膽,你們大膽……」

楊國忠色厲內荏地嗬斥。

「嘭!」「啪!」

下一瞬,棍子丶馬鞭,全部往楊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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