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凶殘叛軍,華清宮歌舞停,李隆基的惶恐(1 / 1)

安祿山總計十八萬大軍,不可能全部行進。

大軍分為前軍和中軍丶後軍。

留守範陽的為史思明,驍將蔡希德輔助。

由於安祿山采取突襲戰術,隻能保障糧道暢通,不可能先占領河北。

需要史思明和蔡希得幫助他攻略河北。

同時,負責招募兵馬。

除了六州胡人,幽州丶河北一帶也有許多胡人。

還有許多漢人佃戶被豪強壓榨,他們沒有活路,是很好的兵員。

造反,是風險雖大,但收益非常高,還能發泄戾氣,釋放獸欲。

有的人,哪怕曾經壓迫他們的是安祿山,他們也會加入安祿山的軍中,去壓迫其他人。

他們並不一定忠誠安祿山,他們希望世界燃燒,誰是他們的頭領並不重要。

都說朝廷無道,豪強吃人,但安祿山對河北百姓的禍害更大。

範陽需要河南丶河北的糧食,謀反存儲糧食,其間必然存在對百姓的剝削。

安祿山為巴結李隆基,每每發動民夫運送寶石丶木材丶猛獸等到長安,千裡車馬未絕。

修建華清宮時上好的玉石,都是從範陽運輸過去。

無數百姓死傷在路上。

每月向安祿山進獻駱駝戰馬和獵鷹獵犬的人絡繹不絕,百姓被弄得無法安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有一部份投機的豪強大族和怨恨朝廷的世族加入安祿山陣營是毫無疑問的。

但若說河北所有士族都加入安祿山的陣營,那純粹是臆斷。

更彆說普通的平民百姓。

曆史上安史之亂的時候,河北的反撲,此起彼伏。

凡十七郡皆歸朝廷,兵合二十餘萬;其附祿山者,惟範陽丶盧龍丶密雲丶漁陽丶汲丶鄴六郡而已。

一度讓安祿山非常狼狽,若不是李亨微操,叛軍絕對會失去河北,切斷安祿山與範陽的聯係。

最後還是安祿山手下將領大殺四方後,才震懾住許多。

至於後世「二聖」立廟之論,純粹是藩鎮要挾朝廷的籌碼和收買藩鎮人心。

設身處地,百姓會在乎屢屢在河北屠殺的安祿山丶史思明嗎?

安祿山知道自己是粟特人和突厥人的後代,在長安多年,更清楚他與漢族士大夫之間的隔閡。

也明白那些漢人士大夫對胡人的鄙夷。

所以安祿山麾下多用胡人,更有胡將換漢將的事情。

要麽就是如嚴莊丶高尚丶李史魚丶獨孤問俗丶平冽丶李廷堅這種落魄文人。

還有就是張通儒丶薛嵩這類人,祖上無比輝煌,但不為朝廷所重,想投機安祿山,走出屬於自己的捷徑。

張通儒的祖父是出將入相的張仁願,薛嵩的祖父是大名鼎鼎的薛仁貴。

雖然安祿山喜歡任用胡人,但他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就是他麾下的胡將,沒有漢人將領能打。

軍隊的訓練,一直由漢人主導。

哪怕是他最看重的曳落河丶同羅精騎,分彆由崔乾佑和田承嗣訓練。

但最終,安祿山卻將曳落河交給奚人李歸仁統帥。

同羅精騎由義子田乾真統帥。

連燕雲鐵騎,都由他的義子安守忠統領。

至於其他的義子丶胡人更多了,都掌握重軍。

安祿山將統帥權,交給漢人,但麾下中層將領大部分都是胡人。是以,漢人大將想要兵變非常困難。

安祿山內心是很精明的,他身為胡人,哪怕再缺心眼,也不可能用大量的漢人,那樣遲早是自尋死路。

安祿山麾下的胡將有:

安國粟特人:安忠臣,安忠順,安守忠(安祿山義子,沙陀人),安神威,安太清,安武臣,安雄俊,安岱,安思義等。

史國粟特人:史思明,史定方,史朝義,史朝清等。

何國粟特人:何千年,何思德,何令璋,何元辿,何數等。

康國粟特人:康阿義屈達乾,康節,康傑,康沒波野,康文景,康孝忠等。

曹國粟特人:曹閏國丶曹將軍等。

石國粟特人:石帝廷等。

奚人:李日越,李寶臣(張忠誌),李歸仁,李欽湊,張孝忠等。

契丹人:王武俊,孫孝哲,李懷仙(契丹化鮮卑人),李立節等。

突厥:阿史那承慶,阿史那從禮等。

幽營雜胡:蔡希德,劉龍仙,李獻誠(靺鞨)等。

其餘的九姓鐵勒丶同羅丶靺鞨丶室韋丶幽營雜胡丶六胡州等胡將數不勝數。

後世很多人隻看名字,以為是漢人,實際上在萬邦來賀的年代,胡人改漢姓極多。

特彆是那些姓李的胡人,都知道其姓李的淵源。

當然,安祿山麾下許多蕃將都是漢化胡人。

胡人雖勇猛,但除了史思明丶蔡希德等,能統兵大戰者不多。

所以安祿山以漢人為帥,胡人為將。

形成屬於他的軍事格局。

潛於諸道商胡興販,每歲輸異方珍寶,計百萬數,每商胡至,則祿山胡服坐重床,燒香列珍寶,令百胡侍左右,群胡羅拜於下,邀福於天,祿山陳盛牢,諸巫擊鼓歌舞,至暮而散。

安祿山還利用信仰,去籠絡胡人的心,使他們在宗教上,向他靠近。

此次叛軍南下,安祿山以驍將田承嗣為前鋒兵馬使,率領前軍騎兵先行。

又讓奚族義子李寶臣和孫孝哲為副,為大軍開道。

安祿山製定夜間行軍,黎明吃飯的軍規,使大軍日行六十裡。

前鋒很快就進入上穀郡。

這裡是安祿山的地盤,早就被控製。

叛軍長驅直入,進入博陵。

有縣卒發現異常,問邊軍為何入郡縣,田承嗣聲言奉密詔鏟除楊國忠,清君側。

郡兵想讓叛軍等候,卻慘遭叛軍射殺。

河北諸郡根本沒有準備,且承平日久,一百多年未聞戰事,上到郡守,下到百姓,皆不知戰。

太守丶縣令隻能讓少數的郡兵縣卒入城防守,另外將安祿山造反的消息傳遞至驛站,八百裡加急送往長安。

但這些城池怎能敵準備已久的安祿山呢?

叛軍將私自建造的攻城器械取出,直接猛攻城池。

往往清晨攻城,不及日中,便占領城池,博陵太守最先被安祿山處死。

每破一城,城中的金銀珠寶丶衣服丶糧食丶婦女,皆為叛軍所掠。

安祿山會收買人心,所得金銀珠寶,大部分賞賜立功麾下,更賞賜婦女為妻妾。

是以,士卒們不論胡漢,眼睛是紅的,像是野獸一般凶殘。

範陽丶平盧軍本就善戰,在釋放獸性以後,戰鬥力再次飆升。

搶錢,搶糧,搶女人。

沒有什麽比這更能調動士氣。哪怕是李瑄所製定的「榮譽」,也遠遠不及。

安祿山作為一個殺良冒功屢獲賞賜的將領,不能指望他去約束軍紀。

而且生性殘忍的安祿山也知道,放縱士兵的好處。

那些胡人騎兵所過之處,更是一片狼藉,他們在行軍之餘,特意在沿途的鄉裡奸淫擄掠,無數鄉民淚流滿麵,直呼蒼天。

趙郡,元氏縣。

田承嗣帶領前鋒奔至趙郡後,令孫孝哲攻打必經之路元氏。

他給孫孝哲一日時間,一日以後,主力大軍就會途經元氏縣。

元氏令陳禮頗有骨氣,幾天前他得到安祿山叛亂的消息後,就知道安祿山必然會從元氏通過。

他在短短兩天時間,招募鄉勇三百多人,準備配合上百名縣卒和數十名常平新兵死守元氏城。

「勇士們,安祿山這雜種罔顧聖恩,膽敢謀逆,我等絕對不能讓他們輕易過去。」

「我已經得到消息,叛軍從範陽南下,一路燒殺搶掠,他們多是沒有教化的胡人,無惡不作。元氏城如果被破,我們的妻女和錢糧無法保住!」

「誓死一戰吧!」

陳禮在北城門看著遠處的滾滾煙塵,向麾下誓師。

以數百人抵擋叛軍,這如同以卵擊石。

但陳禮不懼怕,他食大唐俸祿,身為一地父母官,當為大唐而死。

哪怕拖住一天時間,也能為其他郡縣爭取時間,給朝廷調兵遣將的機會。

「我等為明府效死命!」

鄉勇們拿著長矛大喝回應,他們都是為自己的家人而戰。

從某種方麵講,他們都非常不幸。

安祿山隻會進攻沿途的郡縣,以保證糧道暢通。

河北那麽大,其他十幾個郡,還沒有時間去攻擊。

安祿山的戰略目標是先拿兩京,然後再征服四方,一統天下。

殊不知此時陳禮扶著女牆的手是顫抖的,身為文官,他從未經曆過戰爭。

「轟隆隆!」

伴隨著馬蹄聲,數千靺鞨騎兵和平盧勁卒在孫孝哲的率領下,來到元氏城下。

孫孝哲本人騎著一匹黑色駿馬,錦韉金鞍,看起來無比華貴。

而孫孝哲本人也神氣十足,用藐視的眼神看著元氏城。

孫孝哲比安祿山的義子,更受安祿山寵信。

因為他的母親由於頗有姿色,和安祿有一腿。

孫孝哲也很上道的表示自己對安祿山的「孝順」,再加上契丹人的身份,他自然而然被安祿山倚重。

「我等奉旨討逆,城上的縣令還不開城投降,想抗旨嗎?」

孫孝哲躍馬上前,向陳禮喊道。

「誰是逆賊,你們心裡清楚。大唐神器豈是你們能撼動的!」

陳禮反諷一聲,然後吩咐左右:「用箭射他。」

「咻咻咻……」

小縣沒有神箭手,哪怕五十步外,也無法命中孫孝哲。

「哼!冥頑不靈!」

害怕被箭矢射中的孫孝哲在親衛盾牌的掩護下,調馬離開。他冷哼一聲,下達軍令:「準備組合攻城器械,進攻元氏!」

「啟稟將軍,末將願領兵進攻元氏城。日中之前若不能破城,提頭來見。」

一名叫做申子貢的叛軍將領主動請纓。

他眼中滿是狂熱,他率部攻下,必然最先享受。

「破元氏城,申將軍所部率先入城!本將再派遣五百渤海勇士助你。」

孫孝哲同意申子貢的請命。

但他為速得城池,又調一些渤海士兵。

靺鞨是渤海國的重要組成部分,隻擁有十幾萬人口的渤海國,這一次足足派遣七千靺鞨騎兵助陣安祿山。

生長在白山黑水之間的靺鞨,是天生的勇士,個個驍勇善戰。

城上的鄉勇士卒,將雷石滾木準備好後,數十柄弓箭就緒,持長矛嚴陣以待。

他們的眼中都寫滿緊張的神色。

畢竟麵對的是百戰精兵。

而城下的叛軍磨刀霍霍,他們從戰馬上取下工具,僅僅用半個時辰,就組裝成雲梯丶攻城車和登城梯。

「兒郎們,元氏令是奸賊楊國忠的手下,衝上城池將他殺死,城池中的一切都是我們的!」

「進攻!」

申子貢舉起馬刀,道出一個冠冕堂皇理由,又自相矛盾地向士卒許諾破城後任意擄掠。

最後一聲令下,胡漢士卒眼中隻有瘋狂,他們抬著登城梯,披鐵甲而上。

四門同時進攻,還有強弩掩護。

每一麵城牆上,隻有一百多守軍,城池在搖晃。

「咻咻咻……」

零星的箭矢,根本不能使叛軍有絲毫停頓。

「鐺!」

靠近城牆的時候,叛軍將登城梯鉤在垛口處,裝備精良的叛軍如餓虎撲食一樣,持盾牌向城牆上攀爬。

「嘭!」

石塊落下,砸落一人,還有更多的叛軍。

數十步外,叛軍的強弩雷發,不少守軍還未將雷石滾木舉起來,就被弩矢命中,血灑城牆。

叛軍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各段城牆湧來,雲梯一架架豎起來,更方便攀爬。

偶爾登上城牆,被長矛捅下去。

有瘋狂的叛軍士卒不用盾牌,隻持長矛攀登。

這些百戰沙場的精兵,一手扒著雲梯,一手與城牆上的士卒對刺。

「噗嗤!」

即便叛軍身處劣勢,但在對攻之中,往往是叛軍占據優勢,守軍死傷越來越多。

再堅決的眼神,也無法彌補實力的差距。

「擋住!殺叛賊!」

元氏令陳禮持長槍大喊,他身先士卒,親身參與戰鬥,連嗓子都喊啞了。

「殺!」

陳禮在又一次喊殺之中,將一名叛軍從雲梯上刺下去。

「噗嗤!」

但城牆之下,弩矢如蝗,陳禮露出身形後,一支弩矢穿過垛口,命中陳禮的肩膀。

「明府……」

麾下的縣兵大喊,連忙將倒在地上的陳禮往後拖。

「不要管我……攔住叛軍,彆讓他們上來。」

傷勢嚴重,陳禮忍住疼痛,麵色猙獰向麾下說道。

這個時候,城牆上所有人都要進入戰鬥狀態。

可是元氏縣隻有皮甲,沒有鐵甲。

隻有弓箭,沒有強弩。

隻有刀矛,沒有大錘和陌刀。

在實力不成正比的攻堅戰上,敗局已定。

如狼似虎的叛軍僅僅在開戰半個時辰後,就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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