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要不要來我這裡睡,我的是臥鋪。”
B37列車從北京出發,途徑河北、陝西、四川、雲南,直達廣州,車內設有硬座、軟座、臥鋪等。
這趟列車橫跨南北,時速比一般列車慢,票價低,時常人滿為患,很多人買的是站票。
王超已經觀察那個少年很久了。
大概是從綿陽那段路上的車,用線繩係著兩個加厚的大尿素袋子背上。
警惕性很高,打熱水、上廁所都把袋子背著,仿佛裡麵有什麼寶貝似的。
這樣的人王超見多了,應該是去廣東方向打工的。
這趟列車很慢,至少要兩天半才能到廣東,還不準點。
少年買的是硬座票,也就是說他要坐大約六十個小時左右才能到站。
王超和少年搭過幾次話,每次少年都沒有理會,也不和他對視。
他不和任何人說話,有時候王超覺得少年是個小啞巴,但是他一個人在座位上的時候靠著窗又默默地念著什麼。
人太多了,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像小孩子在默默背書,一遍一遍念,時不時還看一看自己的手心,然後鬼鬼祟祟打量周圍,自以為彆人沒看見的時候會把手伸進裡衣裡摸一摸。
王超猜他的錢應該是貼身放著。
那尿素袋子裡裝的是什麼?這麼寶貝?
在人擠人的車廂裡上廁所都背著?
有一次人太擠了,王超借著人群的擁擠解開過他的袋子,發現竟然是一套破爛被子,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被子,連枯黃的棉絮都出來了,活像傳了三代的的老被窩。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打過補丁的鐵碗加一雙筷子一個杯子,一塊毛巾。
衣服估計都穿在身上了,這大熱天的,這趟車裡沒有空調也沒有電風扇,他竟然穿了三件。
可能是太熱了,少年解開了幾顆口子,露出裡麵的裡衣。
繡著花紋,再裡麵好像有個小飾品。
看起來像苗飾。
苗族人?
是不是聽不懂普通話?
他去廣州做什麼?是去打工還是上學?
這時候剛好是高考完,還沒到開學季,應該是去打工?
也可能是先利用暑假去打工賺點錢,接著又上大學的孩子。
他的位置剛好和臥鋪區很近,王超當時下床去上廁所,一大清早出來就見他在那兒L坐著。
當時旁邊有個大叔不斷往他位置上擠,他兩隻手緊緊抓住自己的尿素行李包縮成一團很是可憐。
王超一行幾個人,都是高高大大的男人,路過那個位置的時候故意恐嚇了那個大叔。
“車票拿來看看。”
那大叔抬頭一看,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站在他跟前,一下子就慫了,
他竟然沒有票,是逃票上來的。
王超冷笑:“沒票還這麼囂張,小心我砍死你嗷。”
他這話的聲音說得不大不小,周圍幾個座位都聽見了,一下子連說話都小聲了。
三個座位,中間那大叔走了之後還有矮個子的男人,他買的站票,也不是這個位置的人,見來者不善,連忙跑了。
王超順勢坐在少年旁邊,笑眯眯的說:“弟弟叫什麼名字,認識一下?”
少年慌亂的看了他一眼,又連忙彆過眼睛當做沒有看見不和他對視,仿佛聽不見他說話一樣。
王超耐心出奇的好,就坐在他旁邊不走,仿佛他是這個位置的票似的。
少年不和他對視,他偏偏肆無忌憚的打量他。
衣服都很舊,幾乎是洗得發白了,頭發剪得亂七八糟狗啃似的,有點兒L長,幾乎遮住臉。
穿著寬鬆的牛仔褲,洗得發白,還有用線縫好的小破洞。
穿的衣服也不是那麼合身,但都洗得很乾淨。
身上並不臭,反而香香的。
他湊過去嗅嗅,“你用的是什麼香皂?這大熱天的穿這麼多衣服怎麼還是香香的?”
可能是他打量的眼神和調笑的聲音太露骨,少年乾脆把大大的行李抱在懷裡將臉貼在上麵裝睡。
動作間長長的頭發被蹭開了,露出一張小臉。
他竟然長得十分漂亮。
從一開始見到他就覺得他應該是個好看的樣貌,手很漂亮,穿著破爛衣服看起來都並不邋遢,像個衣架子似的,皮膚很白。
應該是天生皮膚白,因為他的指腹和手掌有繭子,像是經常乾活的人。
難以形容他的樣貌,看起來很乖很純潔也很漂亮,不是女孩子那樣的漂亮,但是第一眼看見就會被驚豔。
他穿得灰蒙蒙的不起眼,頭發也很長,身體很瘦,像是沒什麼可注意到的芸芸眾生其中之一,但從上車到現在除了他之外已經有兩撥人注意到他。
如果不是王超事先來搭訕,坐在斜後角的一撥人一定會來,那波人不是什麼善人,身上應該背著命案。
本來隻是覺得他有些特彆,說不上來的感覺,也許是苗族人,或者其他,現在見他長得這麼好,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被變態盯上了會很慘。
少年距離上次挪動快六個小時了,買的還是硬座,屁股都不挪動幾下的?有時候覺得不舒服會碎碎地動一下,但是見著王超在這兒L又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