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進屋一瞧,滿地狼藉。
名貴的字畫、玉器白瓷全部碎落一地。
周管家眼皮一跳,隱約從半開的廂房門縫裡,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女人。
她穿著主母慣來穿的銀黑段子,縮在角落裡,像隻見不得光的鬼。
“主母?”
那女人轉過頭,渾濁的眼睛看了過來,露出一張滿臉皺紋蒼老的臉。
她所處的地方正是黑暗裡,微弱的光線從上而下映在她臉上,渾濁的雙眸陰冷的盯過來,讓她像隻怪物般可怖。
咋一看會簡直要嚇死人。
“魄香呢?”
周管家借著佝僂的背,低下頭,不看她那張可怕的臉。
“回主母……魄香已經用儘了。”
餘氏渾濁的雙眸茫然的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瘋般哭了起來:“給我!快給我魄香!快啊……”
“快把大師找來,快請大師來!”
周管家麵露猶豫:“主母,今日是少爺出殯的日子,道長先生在為少爺做法事,走不開身。”
餘氏大喊大叫:“你辦不到便滾!把老大找來,家裡一切要他來辦!”
周管家佝僂著背退了一步,他不回答也不照辦,惹得餘氏像隻索命的厲鬼般從房中爬了出來。
周管家隻看了一眼便“噗通”跪在了地上。
“主、主母!”
餘氏爬過來的時候十分可怖,像是要來要死他一般,一雙渾濁的眼眸死死盯著他,帶著怨毒和凶狠。
“為什麼、為什麼把我的魄香藏了起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和往常一般的溫柔,嗓子也與年輕時一般的細細的、如花似雨,但又能聽得出她捏著嗓子說話。
又輕又陰毒,如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她也不過四十出頭,不至於如六七十歲老嫗一般的滿臉皺紋和滿頭白發。
昨日還滿頭青絲,竟一夜白了頭。
“三郎……我的三郎又不見了,周管家,你可看見了他?”
她雙眸渾濁,似乎在說渾話,她的丈夫早在十年前死了,據說魄香能通幽,叫鬼魂來夢中相會。
如今沒了魄香,他再也沒辦法和丈夫相會,是因此白了滿頭?
她曾雪白的纖細的雙手已是臃腫不堪,長滿了褐色的老年斑。
指甲長長的,伸過來的時候像具腐屍般來掐他。
周管家哆嗦了一下,連忙跪在地上,“主母饒命!奴才真的拿不出魄香了!”
“那為何……為何,從前又拿出來了?”
周管家聽罷也愣了一下。
也許是年歲太久了,竟然想不起來了。
從前發生了什麼?
他直覺這很重要很重要,是解開這一切的關鍵。
突然“叮鈴”一聲,好似有銅錢掉落在地。
珠玉般冰冷清脆,如一盆冷水迎頭潑來,
給他當天一擊。
刹那間遙遠的記憶像是被人揭開了紗布般,清晰起來了。
他睜大眼睛看了餘氏一眼,連忙爬起來後退了四五步。
“為何……為何你拿不出?”
餘氏向他索命般,反反複複問他要魄香。
周管家眼中含淚:“因為少爺已經死了!”
餘氏仿佛被雷電擊中般的瞪大雙眼。
“你說誰死了?老二死了?他今天出殯,對……我要去送他,送送他,可憐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周管家短歎一口氣,“是少爺死了。”
“叮鈴——”
一聲銀鈴般的銅錢碰撞。
有一年輕道人手執木劍,挑開了曾經燃燒魄香的白玉香爐,他嗅了嗅,低低笑了起來。
“果然是好香。”他將滿是香灰的白玉香爐放在手上,走到餘氏身邊,蹲下,笑著看她,“夫人,你兒子的魄,怎麼可能不是好東西?”
餘氏眼眸睜大,淒厲道:“你胡說!”
什麼叫她兒子的魄?
這明明是大師……
這明明是一位法力高強的大師給她的!
周管家又歎了一口氣,終於說:“主母您,彆執迷不悟了,如今少爺死了,魄香再也沒有了,您還是醒來吧……”
他話音未落榮越又低笑起來:“您可彆寄希望於其他兒子?要不要道爺我給您回憶一下,您到底有幾個兒子?”
他低頭笑著,輕輕拍了拍餘氏的肩膀,手中的銅錢叮鈴一聲。
餘氏渾濁的雙眸茫然了片刻,而後淚如雨下。
“我的……兒啊……娘對不起你……”
餘氏呢喃般低泣著了一會兒,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周管家在一旁唉聲歎氣,隻覺得少爺實在是可憐。
餘氏隻有一個兒子。
那年她丈夫死去,她日日思念,夜不能寐,便請了法師給他丈夫招魂。
她丈夫死得淒慘,招來便是一名惡鬼,神誌不清,且手中沾血。
他似乎有些認得餘氏,時而瘋魔,時而安靜,陰晴不定,總之時常害人。
那法師見招來了惡鬼,也十分不安,又見他殺了幾個人,便在厲府布下法陣困住他除掉他。
“當年我師父來厲府被牽連進入你這樁孽事之中,為了你這事直接斷送了性命。”
榮越的師父便是那位法師,隻因此事有違天道,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