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了……
阿瓦隆化作萬千絲縷黑霧,轉瞬間吞沒整個空間。
血泊中的利維坦偏頭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孟白嶼。
他想起來了。他不是第一次聽見【物種】,這個詞曾經也出現在溯遊的報告中。就在博士身上。
彼時博士向鬱和光宣告,他將成為新的物種起源,鬱和光再不能殺死他——就像【邪神】或【科學】。
但在博士真正成為混沌起源之一前,鬱和光成功製止了【物種】誕生,殺死博士製止了新屬性的崛起。可眼前的阿瓦隆……
利維坦眼睜睜看著黑洞在自己麵前成型,阿瓦隆似有所感抬頭,高高浮在黑霧中向他咧開笑意。他的身影磅礴黑暗,已經遠脫離了人的範疇。
——阿瓦隆,早已是【物種】。
‘你為什麼能活過四百年?’
‘我已經成為了新物種。’
……
發生過的對話再次回蕩在利維坦腦海中,他恍然明白了一切。
可伸出的手抓不住孟白嶼,黑暗將他吞噬。
“可憐的孩子。”
阿瓦隆高高俯下身,眼神悲憫,目下無塵。“準備好死亡了嗎?將你短暫的生命,和愚鈍的智慧,獻給即將誕生的世界。”
他輕笑從高空伸出手,指尖點在利維坦額頭,垂眼時的微笑仿佛上帝賜福子民的神性。
“阿,瓦隆!”利維坦用儘全身力氣掐住阿瓦隆脖頸,他咬牙想要將起源的物種殺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
【在舊日種族的萬千死亡之上,新的文明將從舊的灰燼中誕生……那深淵之底,封鎖惡獸】
“我會好好利用你的死亡的,連同你的大腦。”
阿瓦隆俯下身,擁渾身鮮血的利維坦入懷。他輕聲歎息:“真想看看啊……將愛因斯坦一眾群星自文明中抹去,人類又將走向什麼樣的道路。”
他恍惚想起另一雙琥珀色宛如太陽與蜂蜜的眼眸。
那人笑容堅定:‘隻要科學仍在,就算新地球被末日摧毀得隻剩廢墟,也能再次崛起。’
‘沒有人,沒有人!能摧毀人類文明的智慧與意誌。’
那笑容太過驚豔,日月也為之失色。
阿瓦隆恍然伸出手想要握住,卻隻探進虛空,那笑容瞬間如流沙消逝了。
啊啊……他怔愣,低笑出聲。
那是即便已經站在對立的文明序列中,也忍不住為之傾倒的光輝,人類科學家,文明的脊梁……
“真的嗎?”
阿瓦隆笑著問利維坦,恍惚飄遠的眼神卻像穿透他飄向了久遠的過去。
當科學家小隊踏進廢都界限。
當為首的人向他伸出手:‘你是天才,不應該同遺骸一起死去。’
演算紙算滿了一頁又一頁,牆壁地麵也被推導的公式占滿,日月星辰流轉旋動,兩個大腦碰撞呼嘯的思想風暴卻不曾停歇,筋疲
力儘倒在廢墟間沉沉睡去,又頭枕著未算儘的公式睜眼,滿紙都是為全人類推演的未來。
他驚歎於他思維的精妙,他注視著他卻隻遺憾君生已晚。
“既然如此,我很好奇,如果把科學學院從你的計劃裡抹去。”
阿瓦隆低笑著喃喃自問:“你想要的未來,還會到來嗎?”
“……吾友淵亭。”
山傾海嘯,飛沙走石。黑洞狂暴吞噬一切。
“孟……”
利維坦的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如墜深淵。
…………
地底研究所。
從鬱和光兩人進入巨樹根係之後,立刻斷開了所有聯係,等在研究所大廳裡的幾人焦躁踱步。
“這都下去多長時間了,怎麼連個消息都沒有?”
維克多走來走去,煩得一腳踹開擋路的斷纜。“鬱隊的安全鎖下去沒多久就斷了,下麵沒有信號,連聲音都沒有!到底要這樣等到什麼時候?”
謝枝雀蹲坐在巨樹旁,被切開的樹根依舊能看到從根係縫隙裡透出的黑暗。他看起來是幾人中最平靜的,看得黑醫冒火哇哇大喊:“你是打算在樹底下成佛嗎?”
他也隻是抬手看了眼光腦,確認時間。“已經三十分鐘了。”
他抿抿唇:“戰場上的黃金救援時間,隻有一個小時。”
黑醫還沒等接話,就見謝枝雀忽然站起身,扒著縫隙就要往下跳!
嚇得他吱哇大叫著趕緊拽住。
“人家說咬人的狗不叫,你這也太嚇人了。”不聲不響的人最可怕!
黑醫驚魂未定:“瘋了嗎?誰知道下麵有什麼?先是白一蕪再是鬱和光……連那大魔王都折在下麵了。你又能乾什麼?”
謝枝雀毫不猶豫:“陪鬱哥去死。”
黑醫:“……這話我沒法接。尤金!尤金快來看住你家崽。”
尤金正單膝盤坐在樹冠邊緣,循著味道找過來的藤蔓窸窸窣窣從四麵八方蔓延,卻都在巨樹邊緣止步不前,竟是硬生生在邊界上編織成了一道高牆。
她嘖了一聲:“就算把鬱和光找回來,我們能不能突破這玩意兒活著出去都不好說。喂!小鳥。”
尤金仰了仰頭側身,冷淡問:“你覺得地下有什麼?你覺得你能做什麼?”
“總好過在這裡等著,不知鬱哥生死。”
謝枝雀被黑醫驚恐的死死抓住,唯恐一鬆手他又要跳下去,他倔強看著尤金眼圈發紅。
“我失去過太多我愛的了,我不能再失去鬱哥。”
尤金嗤笑著抬手,粗魯揉了揉他發頂,力道大得帶著他的腦袋晃來晃去。
“難道我們站在戰場上是為了得到什麼嗎?”
她眼神淡漠:“還不是為了不繼續失去。不論是我們,還是我們身後的人……”
“等等!”
維克多驚呼聲忽然打斷幾人,他看著掌心劇烈嗡鳴的骰子瞪圓了
眼睛。“誰能告訴我,我是不是看錯了?”
他揉了揉眼睛:“怎麼是1點?!”
其他人聞言紛紛去看各自的骰子。
所有骰子都忽然間發了瘋一樣劇烈滾動,反複在幾個麵之間徘徊。有神降臨,末日,逃……它急切得像是恨不得長出嘴巴衝眾人大喊。
但混沌點數,卻始終是1點。
尤金緩緩睜大眼,眸光劇烈晃動。
“1點……末日級混沌。”
幾人一時失語,隻剩各自攤平的手掌上骰子急躁撞擊滾動,嗡嗡聲不絕於耳。
這場麵看得黑醫毛骨悚然。
他艱難吞了口唾沫,顫聲問:“地底……究竟有什麼?”
本應該最清楚答案的鬱和光,卻無法回答。
他在無光無風的地底行走了不知多久,繃緊的精神像拉滿的弓,再加重一線重量好像都會崩斷。隻有身邊人透過手掌源源不斷傳來的溫度在提醒他。
還活著。
他還在任務中,科爾科南郡,地底,晏止戈……
那個名字跳進思維裡的瞬間,他晃了晃思維清醒。
是了,晏止戈還在他身邊,他必須要把他活著送出去。
被握住的手掌動了動,鬱和光察覺有人輕柔反握住他,指尖落在他掌心裡,一筆一劃。
‘和光,你還好嗎?你還記得你在哪裡嗎?’
地底的黑暗即便近在咫尺,也無法看清彼此的麵容。
鬱和光抬起手摸索著摸到晏止戈的臉,像嬰孩第一次麵對陌生的世界那樣,用手指感知.描摹。他撫.摸.過晏止戈每一寸眉眼,感受對方眼睫劃過掌心的癢意,指尖劃過微涼的薄唇,反複摩挲眼尾。
晏止戈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感受到落在頸側的氣流,和眉眼間帶著暖意溫柔的指腹。
他快被逼瘋了。
但仍硬生生克製,任由鬱和光用這種方式重新感知回憶。
他在鬱和光掌心寫:這是你第三次遺忘。
就像在高盧首都那時的遺忘,再次向兩人襲來。但更糟糕的是他們現在沒有光腦,連能記錄下來提醒自己的方式都沒有。
他們隻能反複提醒對方。
‘我是晏止戈,文學係首席,你的同伴,我們正在執行廢都任務。’
‘我是鬱和光,戰鬥係首席,你的同伴,我們正在執行廢都任務。’
一人遺忘,另一人就會擔負起保護對方的所有重任。
反複更迭輪回,他們相互扶持著走到現在。
晏止戈摸索著撕開一條衣襟,握住鬱和光手腕係上。
剛想起自己的鬱和光疑惑,他摸了摸自己手腕,發現已經係了三條布繩。
晏止戈在他掌心寫:我們用這種方式記住遺忘的次數。
他剛想收回手,卻忽然被鬱和光扣住手腕。
鬱和光問:你的次數呢?我怎麼提醒你,你的次數。
他意
識到晏止戈也會遺忘。下一個遺忘的如果是對方,他也要負責提醒對方關於地底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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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和光看不見,但晏止戈眼裡確實浮現笑意。他寫:你為我編了戒指。
鬱和光摸到凹凸不平的藤結。他想起來這是他們進入地底時帶下來的樹藤,被他隨手編成藤環交給了晏止戈。
這樣隻要他們雙手交握不放開彼此,就絕對不會忘記。
兩人不敢距離太遠,唯恐黑暗中會迷失彼此,相扣的手掌沒有分開一秒。
鬱和光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是手腕上的布繩又多了兩條,而身邊人忽然站停腳步。
他知道,遺忘又開始了。
他耐心的握住晏止戈的手掌,在他掌心裡寫:我是鬱和光……
被晏止戈反握住:我知道。
就算遺忘一千次,我也會一千零一次的愛你。
鬱和光沒有聽見晏止戈在黑暗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