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陰翳,極速擴大。
任誰都能看見米叔華,陰沉如水的神態!
“慌什麼慌,冷靜!”
平靜的聲音,仿佛一盆冰水澆在米君萍頭上,讓其瞬間清醒過來。
“慢慢說來。”
“嗯嗯!”
米君萍深吸一口氣,開口道:“總壇那邊留下的人手,剛才發來了密信。”
“目前,王淵所在的蛟堂,曾問、仇五,所在的戰堂,乃至柯月林的獸堂,都遇到了大量攻擊。”
“從古原山脈回來,身受重傷的楊威,更是被趕去求援的戰堂修士發現,已經慘死在家中。”
“總壇那邊也有大隊人馬攻擊,足有四個煉氣九層帶隊。米子俊正帶人竭力抵抗,但形勢已經大大不妙了。”
說到後麵,她的語氣裡,又不自覺帶上了一抹焦急。
“爹,這一次大江幫的攻擊力度,比去年還要大啊!”
聽她這麼一說,米家其他修士,也都震驚不已。
騷動,不知不覺就蔓延開來。
米叔華見著這一幕,第一時間不是擔憂破山幫的形勢,反而是在悲哀。
想他米叔華何等雄才大略,以一介散修之身強勢崛起,築基、奪幫、白手起家建立家族。
在他帶領下,破山幫全麵發展,幾與小型宗門沒什麼區彆。
若是有充足資源,他甚至敢問鼎金丹境。
但偏偏,生下的血脈後代,是這麼一群庸碌之輩。
長女衝動易怒,氣量狹小,明明有不俗資質,卻目光短淺,因情毀了道途。
兒子,小女兒沒有什麼天賦,就不說了。
三代子弟中,好不容易培養個米子凡出來,僅僅因為一場戰鬥失利,就一蹶不振。
悲哀!
難道米氏一族氣運,就全在自己身上了嗎?
“爹,你說句話啊!”
“聒噪!”
米叔華一眼瞪過去,米君萍渾身一顫。
她上一次見到這種眼神,還是在自己抱著女兒米粒狼狽回家的時候。
米叔華深吸一口氣,“斜月穀五名煉氣九層修士,總壇四名,王淵曾問皆是好手,要想對付他們,至少也不能少於兩名煉氣九層。”
“若再加上仇五、楊威、柯月林以及礦堂這些地方,那大江幫要派出多少煉氣九層高手?”
“他們有這麼多高手嗎?”
米君萍到底不是傻子,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爹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次不是大江幫單獨舉動,裡麵還有連雲商盟的動作?”
“姑姑,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你不會,現在才發現吧!”米子凡冷笑一聲,帶著點譏諷語氣說道。
米君萍怒目而視。
米叔華歎了口氣,也懶得管兩人言語譏誚。
“本以為論道台之後,我已經和他們談好了。”
“但這一次金丹遺跡開啟,他們親自去了一趟古原山脈,發現了以前我們幫獲利的諸多區域。”
“現在是利益動人心,徹底忍不住了。”
言語中,他隱瞞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米君萍急切的問道:
“爹,那現在該怎麼辦?”
米叔華揉著眉心,思索片刻,不疾不徐的說道:“其餘堂口,靜觀其變,靠他們自己本事,能保存下來自然是最好。若是覆滅了,以後再重建就行,大河坊最不缺的就是散修。”
“斜月穀那邊,必須重視。”
“尤其是丹堂!”
“此乃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米子凡忍不住說道:“不至於吧,不過是一群老弱婦孺所在的據點罷了,依我看還不如三個戰堂重要性高。”
“伱懂什麼!”米君萍抓住機會,嘲笑道:“丹堂不重要,大江幫和連雲商盟何至於一口氣派出五大煉氣九層高手?”
敵人的重視,就表明了丹堂的重要性!
米子凡啞口無言,就是臉色很不自在。
見他還不了嘴,米君萍洋洋得意,不過考慮到目前情況,到底還是收起了小心思。
“爹,現在幫內人手捉襟見肘,怕是抽不出修士去馳援了。”
各個堂口都在遭受攻擊。
情況比去年那一次,還要危急。
一時之間,米君萍都拿不出主意來。
在她茫然無措之時,卻發現父親的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
“這不是還有你們嗎?”
“養了你們那麼久,也該動一動了。不然,以後米家要正式收納破山幫,也會被人詬病。”
“這一次,反倒是個機會。”
聽他這般一說,米家修士頓時有所騷動。
在米叔華庇佑下,米家修士已經很久沒接觸過這些東西了。
涉及到戰鬥廝殺的,大多也是讓破山幫的泥腿子散修代勞。
如今,要輪到自己動手了?
一時間,不少人心中都打起了鼓。
即便是在論道台上,小有薄名的米子凡,也有些遲疑。
真正的修士廝殺,可不是論道台上公平決鬥那麼簡單。
而且論道台上敗給段鋒,就讓他留下了心理陰影,現在要出去與人廝殺?
“嶽父大人,我願出戰,馳援斜月穀!”
一聲沉穩之語在人群中響起。
人群散開,露出司空元洪那堅毅挺拔的身形。
米叔華見狀,心中歎了口氣,臉上卻露出燦爛笑容。
“元洪有此決心,自然是極好的。”
“就由你帶隊前去吧,此地人手儘由你抽調。”
“斜月穀那邊有一階戍土大陣守山,可以撐很久,足以支撐到你前去幫忙。”
司空元洪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眾人。
卻發現,許多人都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
哪怕是煉氣九層的米子凡!
“君萍留在家裡,負責聯係總壇那邊,同時調集留在外麵的人手,去救助總壇。”
“至於米子凡……你進內城一趟吧,通知秦良辰長老,告訴他斜月穀情況。”
米叔華簡單吩咐了兩句,就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示意家族會議到此結束。
米君萍鬆了口氣,米子凡也鬆了口氣,高興的離開了族地。
其餘米家中後期修士,在司空元洪挑選下,不情不願的出發了。
待所有人離開後,米叔華不由露出苦笑。
關鍵時刻,竟然是個贅婿,自動站出來頂大梁。
雖然可以說明自己當初沒有看錯人,但這一幕在這種時候出現,還是太諷刺了。
……
大河坊外城區,亂了!
這是百年以來,最大的一次動亂。
不是三三兩兩的劫修打劫,也不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散修爭鬥。
而是兩個幫派的全麵開戰!
天空上,儘是遁光。
大地上,法器飛舞,靈力狂湧。
火焰、冰雹、淤泥、金光,種種凶險殺招,在兩幫修士的搏殺中,肆無忌憚的揮灑著。
外城區那些孤家寡人的散修,要麼隻能瑟瑟發抖的躲在家裡地窖中,要麼不顧一切往安全的內城跑去。
膽子大一些的,更是趁亂做起了劫修兼職。
瀾滄碼頭,夕陽餘暉已經漸漸無力普灑。
一輪彎月,正迫不及待的要升到最高點。
王淵站在屋頂上,原本灑脫的白衣法袍早已崩碎,顯露出他那猶如金剛一般的強大體魄。
他抬起頭來,看著上麵三人。
三個煉氣九層,倒是好生看得起他!
尤其是居中那位露出猙獰笑容的男人,他更是心頭微沉。
“你沒死!”
那男人手執一把僅有刀柄的斷刀,猙獰一笑。
“小王啊,你不會以為高廷遠那個廢物,能殺了我吧!”
斷刀徐人客!
本該死在論道台上的人,如今竟然死而複生,重現大河坊。
不僅如此,更是背叛了破山幫,加入了大江幫。
若是其餘煉氣期修士,王淵都不拿正眼看待。
但偏偏斷刀徐人客不是普通煉氣修士,此人戰鬥經驗之豐富,絕不下於王淵。
當初破山幫沒有長老職位的時候,二人並列兩大護法。
但實際上,二人從未交過手。
徐人客也隻是對外吹捧他王淵,說王淵不在他之下。
可王淵非常清楚,論及常規煉氣修士戰鬥,徐人客絕對比他更擅長!
尤其是他手上那把斷刀,乃是法寶碎片。
雖然隻有一擊之力,但威能卻遠勝極品法器,不弱於符寶、血繼法寶這種存在。
當初論道台上綻放過一次,直接就毀掉了高廷遠的替死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