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北平,燕王府。
房間之內紅羅炭燒地紅紅火火,偶爾發出一聲輕微的「劈啪」聲音,雖是雪後的天,也將這房間裡烘烤得頗為暖和,安靜的殿內時不時響起「噠丶噠丶噠」這般棋子落在圍棋棋盤上的聲音。
「燕王殿下如今的布局當真是越來越謹慎和精細了。」一盤棋下到中腹,一身玄色袈裟的道衍和尚落下一顆白子,不急不緩地道。
朱棣挑了挑眉,落下一顆黑子同時提走一枚白子。
略帶一絲無奈地苦笑道:「道衍師父可彆誇了,在此一道上,本王從來沒算過過道衍師父。」
隨後四下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旁邊並無旁人。
這才似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低聲問道:「袁先生那邊可有回信到?」
道衍和尚嗬嗬一笑。
在棋盤上落下一顆白子,反將朱棣剛剛落下的那顆黑子連同旁邊好幾顆黑子都提出了棋盤,不知是在論棋還是論事:「殿下有些心急了啊。」
頓了頓才繼續開口,緩緩道:「不過此次貧僧來拜訪殿下,正是因此事而來的。貧僧剛剛收到廷玉的回信,信中說,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當日便啟程前往應天府去了。」
「殿下乃是天人之姿,自然有各方來助。」
聞言。
朱棣即便是棋盤上黑子被提走了一片。
麵上卻露出一絲欣喜之意,笑道:「若能成事,本王自然會記住他這份情分的。」
看著如今越來越能代入「反賊」身份的朱棣。
道衍和尚也是喜聞樂見,雲淡風輕地道:「估摸著這路程和時間,不出意外的話,廷玉現在應該已經到應天府了,以他的才情和能力,淮西勳貴背後那人的身份,必定能打探出一二。」
「如今已然入了冬,天涼了下來,北平的第一場雪都已經下了十來天了,很快這冬日的寒意便會隨著被封迅速南移而去,原本冬天就難過,今年的冬天就更難過了。」
他看了一眼門外依舊堆積著的白雪,麵色平靜,不痛不癢地歎了一句,說完甚至發出一聲輕笑。
朱棣也點了點頭。
麵上總還帶著一抹擔憂之色,略帶一絲惋惜地歎道:「是啊……本王那個被推上皇位的侄兒十幾年來生於深宮丶長於深宮,本身性格懦弱又無才能,如今上了位跟個暴發戶一樣揮霍,朝廷銀子流水一般地花,沒一兩銀子花到了正經事上,到隆冬時節,隻怕賑災都拿不出多少了。」
「可惜了……倒是苦了百姓……」
他雖然有野心丶有反心,但他能夠成為曆史上的永樂大帝,將大明國力在洪武朝的基礎上進一步積累提升,心中對百姓自然不可能無一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