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至高賜予
殺人,是不好的。
尤其對於修道之人而言,殺人,更是一件若非必要,萬萬不可為的事情。
殺之,有因果。
因果,衍災劫。
前世刑天鯉辛苦修成天仙,儼然是舉世獨仙的身份,他遇到一些事情,也隻是選擇將人打暈,然後找警察叔叔解決問題,雙手沾染的血腥,極少。
但是長刀劃過幾個暗語森林的女人脖頸,看著她們的頭顱在血光中頗為優雅丶精致的飛起時,刑天鯉的道心,悸動了。
他這些天來,心頭淤積的火焰,突然變得清涼了一絲絲。
他的道心,突然就明淨了,澄透了。
就好像一塊放在房子裡,好些年沒有擦拭的鏡子,今日被主人拿了起來,用濕潤的白布,輕輕的擦了擦鏡子的角落。
心靈突然一輕,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靈台紫府中,九口大鼎虛影都已經化為體內青銅小鼎,偌大的靈台紫府上,隻有漫天《原始巫經》的巫紋在盤旋,隻有那一口青銅古劍高高在上。
當刑天鯉看著那幾顆飛舞的人頭,心有所感的時候,那些巫紋齊齊亮起,那青銅古劍一聲震鳴,一縷微光垂落,又一副極其宏大的畫麵悄然浮蕩。
那是,無垠虛空。
四麵八方,隔著極遙遠的地方,有點點星辰熠熠生輝。
一名身穿大紅色道袍,容貌俊美無匹,氣質淩厲如劍的青年道人唱著道歌,拎著一口碩大的酒葫蘆,一路狂歌飲酒,在那無垠虛空中漫步行走。
在他身後,是一方山清水秀丶明麗絕倫的陸塊,有日月升騰,有江河奔流,在那無邊大地上,兆萬億的生靈繁衍生息,縱享天倫。
紅袍道人麵前,天,突然蹦了。
一支巨大無比的半透明手臂閃爍著淡淡光輝,輕輕一擊,就將虛空打得粉碎,從不知道多遙遠之處,侵入了這一方虛空。手臂緩緩縮回,然後是無窮無儘丶無邊無際,生得稀奇古怪,長得窮凶極惡,一個個『吱嘎』亂叫的生物從虛空破孔中呼嘯而來。
正經的一人雙目。
不怎麼正經的一人三目。
還有一人四目,乃至三頭六臂,又或者遍體鱗甲,間雜著一些人頭獸身丶獸頭人身的異類,浩浩蕩蕩,鋪天蓋地,化為滅世的烏雲,直奔那一方陸地。
紅袍道人笑了,左手劍指,輕輕一晃。
四色劍光宛如四根通天巨柱,在虛空中冉冉升騰。四方旗門籠罩在四道彌天極地的劍光上,每一道旗門下方,各有一名身穿道袍的修士雙手鼓蕩雷光,衝著頭頂一柄造型絕古,材質非金非銀非銅非鐵,又絕非玉石丶琉璃丶水晶丶瑪瑙之屬的古劍狠狠一振。
四道劍光向內一卷,縱橫百億裡的虛空中,無法計量的生靈頓時齊齊化為血霧。
刑天鯉看著光幕中那縱橫交錯,可怖到言語無法形容的劍陣,隻覺遍體生寒,無窮無儘的殺戮滅絕之氣撲麵而來,恐怖的劍韻一點點沁入他的神魂,沁入他的肉身,沁入他的法力,甚至一點點的沁入他的血脈,提煉他的本命精血。
隻是一個呼吸間,這縷縷劍韻,就生生將刑天鯉的本命精血的濃度,強行提升了一倍!
同樣體積的一滴精血,蘊藏的巫族本源,蘊藏的生命源能,硬生生增加了一倍!
肉體力量,同樣就是一個翻倍。
單純的肉體力量直達兩百萬斤!
「誅,戮,陷,絕!」刑天鯉重重呼出了一口氣:「有些人,就是該死的。嗯,我以前施展《無量劍經》,這都是使了個什麽樣的花拳繡腿啊?」
手中長刀再次一振。
又是三百六十道劍芒環繞周身。
但是這一次,同樣是三百六十道劍芒,每一道劍芒更加凝煉,凝練到堪稱離譜的程度。之前同樣的『劍三百六』,一道劍芒有尺許長段,近乎巴掌寬。
而得到這劍韻洗禮後,同樣的法力,同樣的施為,一道劍芒隻有三寸長短,柳葉兒寬。
劍芒體積極大壓縮,同樣的一道劍芒,鋒芒度丶穿透力丶對生命體的殺傷力,在同等法力耗費下,直接飆升了三十倍以上!
「三清祖師,慈悲!」刑天鯉長笑一聲,長刀一旋,幾個紈絝公子的腦袋也隨之飛起。
他大笑一聲,手一指,這些紈絝公子身上的各色珠寶掛墜,還有那些極西百國各大強國銀行發行的鈔票,以及大玉朝一些大銀號發行的大麵額的銀票等等,紛紛飛起,投入了刑天鯉的袖子。
在地下宮殿苦修數日,吞掉了三百多柄古兵丶重盾,刑天鯉紫綬道衣已經得到了天翻地覆的增強。
依舊是一百零八個小空間,但是每一個空間的長寬高都達到了十二丈!
而且空間結構更加穩固,就算是重炮炮彈在小空間內爆炸,也難以撼動這些小空間絲毫。
鮮血飛濺,道心越發通透的刑天鯉舉著染血的長刀嘶聲長嘯:「大玉朝的人,你們聽著,我東雲,和暗語森林的賤人們勢不兩立!」
「你們若是再和她們勾勾搭搭,你們就是我東雲不共戴天的死敵!」
刑天鯉一陣大吼,踩著木屐,『噠噠噠』的竄進了小巷,身體一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紈絝公子,不是好東西。
但是紈絝公子們,多少會遵守一些大玉朝的潛規則,他們就算禍害百姓,也會有所限製。
紈絝公子們若是和暗語森林的女人們勾搭到了一起,他們對於大玉朝善良百姓的殺傷力,那可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很可能達到了一百甚至更高的程度。
就像今天。
這麼小的河道,硬生生擠進來了一條畫舫!
簡直是荒唐,可笑!
刑天鯉這一陣大吼,或許根本無法杜絕某些東國人和暗語森林的勾結,但是哪怕隻能嚇唬住幾個膽小的紈絝公子,或許就能救下幾個類似今日的船夫和大姑娘!
「莫以善小而不為!」刑天鯉一邊疾走,一邊低聲的嘟囔著。
拎著血粼粼的長刀,轉過幾條小巷,刑天鯉一頭撞入了南潯鎮南北向的一條主乾道。
他迎頭撞上了一架四人抬著的轎子,一名身穿官袍的六品官員,正掀起轎子門簾,皺著眉頭,朝著剛才刑天鯉大吼大叫的地方眺望。
刑天鯉瞳孔一凝。
這家夥,叫什麽名字來著?
哦,衛三省,碣石郡守衛蘭生的同族兄弟,現在是碣石郡的什麽官來著?
官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衛蘭生的心腹,他更是暗語森林的極樂香買賣,在碣石郡的總代理——偌大的碣石郡,除了萬國租界,所有的極樂香,都必須要從衛三省手上走貨,否則無論是後台多大的分銷商,連一錢極樂香都彆想弄到。
「是你啊!」刑天鯉『哈哈』大笑,他一步邁出,看似簡單的一步,徑直衝前三丈,手中長刀一晃,一抹明晃晃的刀光伴隨著『嘿呀』一聲大吼,將轎子連同衛三省齊齊斬斷。
大街上驟然死寂,隨後驚呼四起,無數人在怪叫:「東雲人當街逞凶!」
刑天鯉舉起長刀,厲聲長嘯:「這就是勾結暗語森林,算計我東雲蠖親王的下場!暗語森林的臭-娘-們兒,你們看到了麽?」
刑天鯉『哢哢』怪笑,將東雲人的那點歇斯底裡的神經質,以及骨子裡沒進化好的獸性本質,演繹得淋漓儘致,真正就好像一條瘋狗,在大街上信信狂吠!
低沉的狗叫聲傳來。
真有兩條膘肥體壯的大黑狗從一條巷子裡竄了出來。
刑天鯉的笑聲戛然而止——好吧,碰到熟狗了,這是大黑狗那群兄弟中的兩個,具體叫啥名字,倒是不知道,但是這長相,這毛色,倒是很熟悉。
這些天,南潯鎮湧進來了這麽多洋老爺,頤和郡主他們唯恐這些洋老爺在南潯鎮被人欺負了去,十幾頭大黑狗也就苦兮兮的,被派出去滿大街的溜達,形成了一道嚴密的暗中監視和保護的網絡。
之前刑天鯉在畫舫上殺人,兩條大黑狗已經朝著這邊全速跑來。
隻是,刑天鯉的速度比他們更快,所以直到衛三省都被一刀兩斷了,兩條大黑狗這才找了過來。
看到手中拎著血淋淋長刀的刑天鯉,兩條大黑狗齊齊怒嘯,衝著刑天鯉就撲了上來。
修為大進,法力飆升的刑天鯉冷眼看著兩條大黑狗,左手掐印,一聲輕喝。
這是太古大巫們,孤身在外行走,用來護身護法的秘術——『敕靈禦獸印』!
這門印法,專門對付各種洪荒凶獸丶毒蛇猛禽。
其印咒威力宏大,哪怕是實力最不濟的巫,隻要能夠施展這門巫法,都能輕鬆的震懾丶驅逐實力比自己強大百倍,甚至是千倍丶萬倍的凶獸猛禽。
這門巫法的道理,很簡單!
有那太古至強的大巫,已經登臨天庭,建立煌煌神庭,號稱『周天星神』的恐怖存在,他們為了庇護血脈後裔,直接找到了洪荒大地上,諸多凶獸猛禽的血脈源頭——什麽龍啊,鳳啊,麒麟啊,狻猊啊,饕餮啊,檮杌啊!
總之,就是那些最強的禽獸源頭,拎著沉甸甸的大家夥就是一通毒打。
打一頓不夠,那就繼續毒打。
如此翻來覆去的毒打個千八百遍的,或者輪崗換班的,換上三五百個兄弟,將這些洪荒大地上稱王稱霸的存在打得奄奄一息,打得命懸一線,這些家夥就屈服了。
等他們徹底屈服後,抽取骨髓,抽取精血,將無數凶禽猛獸始祖血脈融為一爐,向天地獻祭,得到天地冥冥中運行大道的承認和許可。
這門巫法,就無中生有的,被發明了出來。
隻要有巫能夠結成正確的印訣,念誦正確的秘咒,『敕靈禦獸印』發動,就能從血脈丶從神魂,直接告訴麵前的凶禽猛獸們——哪,還記得你們祖先,在你們血脈中遺傳下來的那一道至高的禁忌麽?
不想你們祖宗繼續受苦的話,那就乖乖的啊!
這就是『敕靈禦獸印』!
哪怕在洪荒大地上,這都是一等一的行走天下丶護身護法的秘術。
放在末法之世,這門巫法已經絕跡世間數百年啦,刑天鯉突然施展出來,兩條氣勢洶洶飛撲而來的大黑狗突然渾身繃緊,凶光畢露的眼眸驟然一縮,無比驚恐的『嗷嗷』慘叫,夾著尾巴轉身就走。
他們一邊走,身後還有一股水流飈射,卻是尿都被嚇得噴出來了!
在這兩個倒黴兄弟的腦海中,他們好似看到了自己所有死去的祖先,從十八代祖宗,一直到往前數的一萬八千代還不止的老祖宗們,齊齊詐屍還魂,從自家棺材裡蹦了出來,衝著他們兄弟兩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這如何,承受得起?
兩條大黑狗可憐巴巴的逃走了,刑天鯉『哈哈』大笑,目光流轉看向了南潯鎮南麵,四條縱橫交錯的河道圈起來的一片豪宅區。
南潯鎮本來就豪富,家家戶戶都是典型的江南大宅,頗為整潔華美。
但是南潯鎮也有普通民宅和富人區的區彆。
最頂級的富人區,獨一份的,自然就是白?潭刑天氏祖宅的那位置。
而稍稍次一等的,就是刑天鯉看過去的,四條河流環繞起來,宛如棋盤一樣四四方方,長寬都在八裡地左右,名曰『四河坊』的那一片。
最大的絲商,最大的布商,最大的米商,最大的鹽商,總之,南潯鎮內,除了刑天氏這個無冕之王外,各行各業生意做得最大的那些大佬,他們紮堆兒將祖宅建立在了四河坊內。
四條最窄也有五丈寬的小河,就成了四河坊天然的護城河,將這些大佬和普通的南潯鎮民分割了開來。
暗語森林的女人們,是享用慣了的。
她們在南潯鎮,也有合作夥伴,南潯鎮有兩家這些年家當瘋狂增加的大戶,他們就是私下裡偷偷摸摸的在販賣極樂香,南潯鎮上那幾家專供人吸食極樂香,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的鋪子,就是這『羅氏』和『錢氏』兩家人開設的。
瑪索和伊莉絲丶伊爾絲等人,來到南潯鎮的第一天,就住進了羅氏丶錢氏的大宅!
猶如一條瘋狗,做東雲人模樣的刑天鯉嘶吼著,闖入了路邊一家酒樓,扛起了一壇老酒就走。他一邊狂奔,一邊大口喝酒,咋咋呼呼的揮動著長刀,不時衝著路上驚呼閃避的東國百姓狠狠的瞪一眼。
這些東國人,哪怕有一個人,站出來衝著他吼一聲呢?
沒有!
窮凶極惡的刑天鯉所過之處,所有東國人都在尖叫,閃避,宛如見鬼一般。
街道上,倒是有一些閒逛的極西百國僑民,他們見到狂奔而來的刑天鯉,倒是鎮定了許多。他們向後稍稍退了兩步,右手插在口袋裡,微微挑起下巴,極其驕傲的看著刑天鯉。
在這些極西百國僑民的心中,英吉士等幾大強國的僑民,自然是一等人;其他那些極西百國的僑民,是二等人。
在大玉朝百姓心中,東雲人也被歸入了『洋蠻』的行列。
但是在這些極西百國的洋老爺心中,東雲人嘛,地位比大玉朝的達官貴人們,稍稍的高了一點,大概算是二點五等人罷,勉強淩駕於大玉朝那些達官貴人三等人上麵一點,但是比起自己,那是遠遠不如的!
所以打心裡,這些洋老爺有著極大的心理優勢。
他們不相信,一個東雲人,哪怕是喝酒發瘋的東雲人,敢對自己出手!
刑天鯉果然,也是扛著酒壇子,大踏步闖過了長街,一路到了通往四河坊的『四河橋』頭,他隻是斜眼看了看這些裝模作樣的洋老爺,沒有衝他們出手。
四河坊橋頭上,幾個身穿巡捕製服的洋人,還有一隊兒大玉朝的衙役,以及十幾名南潯鎮的巡檢司士兵,正聚在一起。他們全都手持槍械,緊張的望著這邊。
他們麵前放著兩列拒馬,一左一右兩個沙包壘成的掩體上,居然架上了機槍。
在一個沙包掩體後方,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七品官,正扯著嗓子尖叫:「兀那東雲漢子,放下刀來,不要妄動。我大玉朝,和你東雲島聯,乃是一衣帶水,世代友好,你可萬萬不要衝動,破壞了兩國邦交,你吃罪得起麽?」
刑天鯉長嘯大笑。
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
啊呸,東雲人十年前,就已經偷襲黑婆羅洲,將你大玉朝黑婆羅洲遠征軍打得幾乎全軍俱歿,數十萬遠征軍將士,現在骸骨還不知道在黑婆羅洲哪片山林中哭泣哩!
你給道爺我說,一衣帶水,世代友好?
仰麵,灌酒,半壇子酒水全都潑在了身上,頓時刺鼻的老酒味彌漫四方。刑天鯉一聲長嘯,猛地一躍而起,身體神乎其神的在空中一個滑跳,就到了四河橋上。
幾個身穿巡捕製服的洋人舉槍就打。
還是那句話,這些極西百國的洋人,在心理上,對東雲人,有著極大的優勢,他們並不覺得,東雲人是他們無法招惹的對象。
五六支長槍『啪啪』亂打,刑天鯉身體在空中左右一扭,神乎其神的避開了子彈,已然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