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看見麵前大眼睛的姑娘,嚴峻的表情柔和了下來:“寧知青,都是自己的同誌,不要害怕,我們來了,會保護你,嚴懲壞分子!”
寧媛看著他,表情複雜又恍惚。
她和李延結婚了幾十年,並沒有大部分小說裡那種被老公和小三害死之類的誇張情節。
李延出身根正苗紅,處事公正不阿,很早就當上了公社裡最年輕的大隊書記。
他們是她插隊時,經人介紹認識,後來自由戀愛。
李延後來讀了工農兵大學,又成了年輕有為的國企乾部。
到了三十歲的時候,他已經成了當初全省最年輕的國企處級乾部。
他們有了一個可愛的獨生女兒伽伽。
而她一直就是個普通單位裡的小出納,人人都說她走了狗屎運,成了處長夫人。
可張愛玲說過,生活就像一襲錦衣,裡麵爬滿了虱子。
比如他工作忙得一年沒幾天著家,比如他後來當官後,嫌她學曆低,與她沒有共同語言。
比如他脾氣暴躁,稍有不順心就在家裡罵人,比如從不帶孩子,也不做家務。
再比如……
他有一個通訊社有才華的女記者是他的紅顏知己
寧媛知道,他帶著那個女記者和女兒伽伽去旅遊,問伽伽喜歡不喜歡那個阿姨。
李延一定是想過和她離婚的。
隻是礙於社會影響,那個女記者等了他十年,最終他還是沒有和女記者在一起,回歸了家庭。
單位家屬院子裡的人似乎都知道什麼,她卻隻能假裝不知道,努力操持家務撫養女兒。
因為她一個月工資養不起女兒,她不能讓女兒失去好的成長條件。
再加上她這一輩的人離婚不像新世代的女孩子,還是要遭人指指點點的。
所有人都在告訴她,浪子回頭金不換。
何況隻是在婚外打一轉,男人心裡有家,有孩子就行。
可,這不是欺負人麼?
每個夜晚,她睜著眼到天亮,淚水浸濕枕頭,白天卻還是一副賢妻良母操持家庭的樣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女兒長大結婚了,她的家庭“完好無缺”。
寧媛卻得了嚴重的抑鬱症,整晚整晚的失眠。
抑鬱症不會像精神分裂患者那樣攻擊彆人,但是會攻擊病人自己。
她五十歲就提前從單位內部退休了,身體也開始出各種免疫問題,各種腰酸腿疼,渾身不舒服。
這就是千千萬萬老一輩賢妻良母女性的生活縮影。
平凡安靜,卻如鯁在喉,痛苦像綿綿密密的針紮在心底。
她每個深夜都幻想過無數次,回到當初,她還會嫁給李延嗎?
你呢,你還會再嫁給你這輩子的丈夫嗎?
……
寧媛恍惚地看著麵前的那張臉。
讓李延都有些擔心地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寧媛?”
寧媛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不要!”
李延手僵在半空,周圍幾個戴紅袖章的人也麵麵相覷,這女知青怎麼了?
寧媛猛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勉強露出個笑:“對不起,我就是有點震驚。”
李延看著麵前大眼睛的姑娘臉色發白,心裡生出憐惜來:“沒事的,大隊會為你做主,不放過一個壞人!”
說著,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靠在牆角的榮昭南。
榮昭南麵無表情地看著寧媛,將她奇怪的反應收在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