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新歸的徒卒實在是太影響士氣,而且眾將士的指責也不是沒有道理,魏國對他們如此優待當真可疑,哪怕這些人並不是群體性的叛變,可能當中也隱藏著一部分暗中變節之士。

因此段韶便著令挑選一處偏僻營地將這些人暫時給圈禁起來,至於他們那些車隊物資自然也都一並收繳,搜查一下看一看是否有可疑的物品。

至於最終該要如何處置這一批人,段韶還是要前往請示皇帝。還有賀拔仁應當作何處罰,一樣需要再作請示。皇帝雖說將事付他,但也隻是在刁難他,絕非是給他機會讓他能打殺異己丶樹立權威。

當段韶再次返回堡壘請見時,很快便又被引入進來,高洋的狀況跟之前相比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當聽到賀拔仁在營中乖乖的束手就擒時,他便忍不住冷笑道:「老物尚有幾分自知丶幾分分寸,沒有勞我極刑誅之!

然而此番敗績,事多因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前者甲坊負炭,處罰仍輕,使其驕性仍存,一再犯錯。今番應當褫奪官爵,流放淮南為一戍邊營卒!」

在高洋看來,賀拔仁最大的罪過還並非率領歸師途中遭遇襲擊丶致使師旅大潰,而是之前在戰場上自作主張,不肯聽從他的命令歸援中軍,以至於高洋最終頂不住魏軍強攻的壓力,不得已選擇撤軍敗逃。

這種抗拒主將軍令不肯執行的情況,絕對是該當處以極刑的重罪,但是由於北齊軍事力量構成上的特殊性,使得這些勳貴元老們具有相當的特權,對中下層將士們的號召力也是非常的強,成為了一種能夠隱隱與皇權稍作對抗的存在。

哪怕是在平常時節,這都是令高洋深惡痛絕的,更不要說如今剛遭遇大敗,自身又身體狀況堪憂,高洋自然更加的敏感暴躁,恨不能即刻便處決掉賀拔仁。

但是由於段韶也犯了類似的錯誤,而今迫於敵情嚴重,高洋又不得不倚仗段韶來處理軍務,於是便也隻能放棄以此問罪,以免與段韶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尷尬難堪。

他自知這些勳貴們的根基都在晉陽丶在晉陽兵這個群體,而隻要將他們彼此剝離開來,那麽賀拔仁的資曆和影響都將大打折扣。至於說要將賀拔仁發配到淮南,則更是一種針對其人的刻意虐待。

淮南之地氣候夏季潮熱丶冬季潮寒,對於習慣了北方時令氣候的北鎮將士們而言,自是倍感不適。而這也是高洋幾番謀略淮南之地,晉陽兵主力卻鮮少參與其中的原因之一。賀拔仁如今已經是垂垂老矣,若再發配到不能適應的環境之中,怕也沒有幾年活頭了。

段韶自知按照皇帝的脾性,賀拔仁怕是少不了要遭受一番折磨,卻也想不到會如此殘酷。但他對此也不敢多說什麽,畢竟跟賀拔仁之間的私交關係也沒有好到為其再次挑釁君威。

講過了對賀拔仁的處置之後,段韶又講起那上萬名歸卒的事情,並向皇帝請示該當如何處理。

「羌賊詭計多端,玩弄人心,著實可恨!」

高洋聽完這事之後,頓時便忍不住怒聲說道,想到之前在戰場上諸軍怠戰一事,他的心情頓時變得越發惡劣,旋即便又斥罵道:「這些賤卒狗賊愚蠢至極,羌賊略施小惠便儘可收買,昏昏然忘記國家蓄養多年之重恩,如此恩仇難辨丶是非不分之徒,正應當統統殺光,勿留人間暴露醜惡!」

從高洋的角度而言,這番話自然沒有什麽錯。北齊國力富足,能夠享受到特殊優待供養的,除了晉陽和鄴都的兩京權貴們之外,再往下便要數晉陽兵這一群體待遇最好。

他們不事生產丶全職為兵,不隻可以從朝廷獲得大量的物資供養,每逢交戰時還有可觀的戰利品繳獲,以及戰爭得勝的優厚獎賞,跟河北那些勞碌經年丶大半收獲都要輸給於官的漢兒老農相比,這些晉陽兵們的生活也著實愜意得很。

他們既然享受到了這些,當然也就要有臨陣死戰的覺悟,結果之前在與西魏交戰丶需仰其力的時候,他們非但不肯力戰,反而直接棄械投降,如今又接受魏人的饋贈大搖大擺的返回來動搖軍心,那真是該當千刀萬剮都難泄恨!

當然這隻是高洋的視角,從晉陽兵的角度而言,若無他們的鼎力支持,高家又怎麽可能從一介鎮兵門戶而化家為國丶一舉取代元魏朝廷成為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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