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信的葬禮,李泰也是全程參與。???? 6?????υ??.???? ?★而在葬禮的過程中,他也越發有感一個時代的結束。
這感覺在之前的宇文泰葬禮上還不是很明顯,一則宇文泰有著前任霸府首領這一身份,凡所參禮眾人也都沒有太濃厚的情感流露,二則那時候李泰還沒有進行太大的改革動作,存在感不如今時這樣強烈。
前後兩場葬禮間隔雖然隻有十幾天,但時局前後所發生的改變卻是巨大的。獨孤信本身就人緣極佳,再加上朝廷給其規劃的葬禮規格並不遜於之前宇文泰,參加葬禮的人員更有過之。
許多時流並不是與獨孤家有著密切往來的親友,也並沒有被安排在送葬隊伍中,但也都自發的跟隨在隊伍後方,步行跋涉幾十裡的跟隨送葬。
李泰注意到這些自發跟隨的多數都是鮮卑武人,之所以一眼認出,不隻是因為鮮卑人天然在外貌上與漢人的差彆,更在於這些人的冠服多是鎮兵風格,係頸的風帽,窄口的袴褶,還有防風沙的罩衫,以及鮮卑人標誌性的編發。
拓跋鮮卑舊稱索頭,故而被南朝蔑稱為索虜。索就是指的發辮,滿頭編發便是拓跋鮮卑的裝飾風俗。孝文帝太和年間遷都洛陽後,大力推行漢化丶移風易俗,許多鮮卑的禮俗也就此被拋棄。但北鎮作為舊日平城周邊的鎮戍所在,許多鮮卑習俗也就此得以保留下來,並隨著鎮人南遷再次進入內地。
之前宇文泰在世的時候,為了篡位丶也為了調和國內的胡漢矛盾,進行了很多禮法文化和製度上的糅合交融。
但他進行這一係列改變的目的卻並不是要完全的進行胡漢融合,而是為了消除關西漢人對於他這個外族統治者的抵觸,所以很多政策看起來就有點矛盾彆扭。製度上去追求一個換皮周禮的六官製,但又強調一個氏族部曲的服從性而大賜胡姓。政策上的搖擺橫跳,為的是營造其宇文氏淩駕於胡漢群體的超然性。
李泰如今上位,自然不需要再像宇文泰那樣費儘心機的搞什麼小動作,像是六官製這種本就名大於實丶實用性不高的改革,更是直接的明令叫停。而在其他一些禮俗方麵,雖然並沒有作什麽明文規定,但也不再像宇文泰時期那樣彆扭的張揚胡風。
就比如宇文泰和獨孤信,以及宇文毓與王雄等諸死難大臣的喪禮,都是用的漢家禮俗,不再特意安排什麽胡風的元素。
今天的送葬禮儀便俱依漢禮,當然時下所謂的漢禮其實也已經是胡漢禮俗交融的結果了,畢竟自從永嘉之亂以來,北方胡漢交融雜處也已經有兩百多年,無論彼此間關係是敵對還是友好,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這麽長的時間,無論接不接受丶彼此都會互相影響,也早已經是你中有我丶我中有你的情況了。
隻不過鎮兵這一個群體作為北魏漢化的滯後部分,還是保留下來了一些尚未被同化丶仍然充滿地域色彩的禮俗。
不同於漢禮的莊嚴肅穆,鮮卑禮俗多少有些躁亂喧鬨。像是鮮卑喪禮中多有吉凶雜樂並用,歌謠鼓舞送終,主打就是一個熱鬨。
還有騎士奔馬前後望探丶呼喝歌唱,據傳乃是舊年北鎮所在並不安穩,常有戰鬥發生,為免送葬途中遭到敵對勢力的襲擾伏擊,故而安排斥候警戒,隨著時間的推移便也漸漸轉變為一種禮俗。
這些自發隨行送葬的鮮卑武人們在剛剛離開長安的時候,也是按照北鎮舊俗載歌載舞,與整支送葬隊伍沉重肅穆的氛圍很是不大。還有隨行的官員入前詢問請示是否要將這些躁鬨之人逐走,被李泰給擺手製止了。
一則他也清楚鮮卑人送葬是有這樣的禮俗,這些人並不是在故意搗亂,二則一旦動手驅逐的話,難免會給葬禮蒙上一層不和諧的氣氛。
隨著送葬隊伍的前行,因為彼此間差彆明顯的氛圍,以及同樣明顯的體量規模,那些鮮卑武人們也漸漸有所收斂,不再去刻意張揚那些舊俗,也開始學送葬隊伍中人一樣肅穆而行,躁鬨的氛圍同樣轉為沉重,有一些已經年齡不小的鎮人用著蒼涼的語調高唱起曾經流傳北鎮的鮮卑歌謠,唱著唱著,已是潸然淚下。
這世上不隻生命會消亡,其他的事物也會。諸如某些風俗和傳統,或許未必會戛然而止,但當你偶爾想起的時候,往往才會發現已經許久不見。
後三國是一個動蕩的世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