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地處廣袤的河北平原上,漳水穿城而過,另有諸水流經境域周邊,共同構建成一個完整且繁榮的漕運體係,使得大河南北各方的人員物資都能順暢的湧入進來,一起構成了鄴城繁華的基石。
鄴城的創城曆史悠久,而其真正成為區域中心則是始自後漢三國時期,曹操時期所創建的鄴城三台仍然聳立於城池的東北角,曹魏故城則是如今的鄴北城。
北魏末年孝武西奔,高歡為了加強對於朝廷的控製,便將都城自洛陽遷徙到了鄴城,一同遷徙的還有洛陽四十多萬士民。而後東魏便在原本的鄴城南麵再造新城,即就是鄴南城。
二城共同構成了一個全新的鄴城,之後又被北齊完整的繼承下來,成為如今北齊的都城。
鄴城作為中古時期城池規劃的典範,或許較之隋唐時期的長安丶洛陽還略有遜色,但在當下時空而言,無論是城池規模還是繁華程度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對人事的包容度又遠遠不是軍事色彩濃厚的晉陽可比的。
城池周邊的道路上車馬往來丶喧囂竟日,酷熱的暑夏中無論人馬都不免大汗淋漓。城門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排隊入城的人貨一眼幾乎望不到尾。
隊伍分開之後,李禮成一行因為手續辦完的更快,所以也更早加入到了鄴城城外的排隊當中。然而他們這裡還在一步一挪的緩慢前進著,另一邊李棠一行早經特殊的通道直奔城門而去。
鄴城的繁華,或者說任何地方的繁華,都不會向所有人公平開放,讓所有人都享受到這一份繁華給生活帶來的改變。人的身份地位不同,所能享受到的繁華便利也是有所區彆的。
在鄴城,除了天生高人一等的達官權貴之外,更加容易獲得優待的便是鮮卑人。尤其是鮮卑武人軍將,他們所享有的特權更是體現在方方麵麵,先一步入城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項而已。
專供商貨入城的檢查比較緩慢,遇到了商事繁忙的季節甚至需要在城外排上幾天的隊。好在眼下正是七月夏秋之交,入夜後哪怕露宿在野也沒有寒風催人,除了漫長的等待有點折磨人,彆的都還好。
當然如果畿內禁軍能夠嚴加管理一番就更好了,李禮成一行排隊的過程中,已經有好幾撥禁軍悍卒們遊蕩行過,向他們這些商旅們討要財物。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到這種無賴勒索,李禮成也都吩咐給他們一些財物打發掉。類似的情況在西魏長安同樣也有,李禮成自知同這些兵油子們糾纏下去不會有什麽好事,除非背景強硬到讓他們心生懼怕,否則就會遭受無休止的糾纏報複。
除此之外,此番來到鄴城還是讓李禮成頗生大開眼界之感。他幼年時跟隨親屬一起西奔,對於洛陽的印象早已經模糊,而且那時的洛陽先後經曆數次動蕩,早已經不複北魏全盛時期的繁榮,眼前的這一座鄴城可以說是他生平所見最為雄壯的大城了。
關中的長安和霸府所在的同州城,都遠不及鄴城之雄闊繁榮。山南道治下幾城或許活力出眾,但講到規模和繁華程度,也都遠遠比不上鄴城這一北齊都畿。
因為各種讓人驚歎的事物太多,所以等待也變得不再那麽難熬,終於在第二天的午後時分,他們一行總算得以入城。
渤海封氏給他們安排的商貨程序是走的一座寺廟,而佛教信仰在鄴城也是非常的有市場,城門負責驗看商貨的吏員在見到李禮成拿出寺廟文書的時候,便沒有再繼續嚴查貨品可有違禁,不隻讓他們快速通過,甚至還向李禮成行了一個莊重的佛禮。
經曆這一待遇之後,李禮成也不免心生感歎,這些沙門僧徒們除了在他們大行台治下有點倒黴,換了彆的地方似乎都非常的有市場。
他自然不知,沙門在河北豈止是有市場,簡直有種要一統宗教界的霸道。僅僅在鄴城周邊,大大小小的寺廟便存在有數千座之多,僧徒與寺廟所控製的僧祇戶丶以及居士供養人等等,累加起來也已經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了。
入城之後,他們這些商賈也是不準進入市井閭裡隨意遊走的,自有專門的道路可以直達市肆所在的區域,在那些邸店之中入住下來之後,他們便可以售賣自己所帶來的商品了。
李棠一行因為昨日便已經入城,所以也提前找好了落腳的邸店。這些市場中的邸店既提供食宿的服務,同時也兼具收購和寄賣,以及類似掮客一樣,可以幫助他們尋找和聯絡買家,服務倒是非常全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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