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仍然是朝會不斷丶朝事繁忙,各種改製的政令接連發布。

在換掉了不對付的皇帝之後,宇文泰醞釀多時的托古改製終於轟轟烈烈的展開。雖然具有高度總結性的中央六官製改革要到宇文泰去世的當年才會實施,但是一些其他方麵的改革已經先一步推動起來。

李泰隻是參加了首日的朝會,算是給個麵子,但剩下的時間裡並沒有再繼續出席。與其入朝去欣賞那些不倫不類的改革政令,他還不如待在家裡補覺來的有意義。

後三國當中,西魏在政治文化方麵有著明顯的短板,當然其他方麵也不長,隻不過在這方麵的動作更大,所以顯現出來的也更明顯。

其他南梁長於禮法文學丶北齊長於製度律令,不過各自都存在華而不實丶執行不力的問題,反倒是最差的西魏北周結合實踐磕磕絆絆的走了一條路出來。所以說主觀能動性才是前進的重要動力,光嗶嗶不乾活早晚得完蛋。

宇文泰的托古改製對人對事的名目改變最大,而拋開這一點,其他方麵的進步意義便乏善可陳,等於是把西魏這個政權活活剝皮,但內裡的骨肉卻沒有發生什麽改變。搞到最後這政權既不是拓拔家的,也不是他宇文家的。

後世有人戲論高歡是鮮卑化的漢人,宇文泰這個鮮卑人卻是漢化的,但高歡鮮不鮮卑且不說,宇文泰那是絕對談不上漢化。就李泰自己的感受來說,眼下的整個長安城中都彌漫著一股倒退反動的氣息,恍惚間好像讓人回到了北魏平城時期。

不說李泰的個人感受,就連幾個參與到製度改革中的核心成員,這段時間裡除了必要的朝會事務,也都蹲在李泰家的龍原學館裡埋首經卷丶羞於外出。

正好趁著這些人也都在學館中,李泰便也抽個時間去拜訪一下他們,深入的了解討論一番這一係列改製在禮法層麵的淵源和限製,為他接下來的動作而做準備。

其間高仲密又來邀李泰同往看望臥病在床的廣陵王元欣,李泰也沒有推辭,著人準備一份禮品便跟隨高仲密同往。

當來到廣陵王府上時,李泰便見府上一副愁雲慘澹的模樣,當兩人被引入廣陵王病居的暖閣中,便有一股濃烈的湯藥味道撲麵而來。

「快快給我取來衣袍,橫臥榻上豈是待客之道!」

當得知李泰造訪的時候,內室中仍在臥床的廣陵王連忙強打起精神來,著令家人將其袍服取來穿戴整齊之後,才在家人們的攙扶下走到外室來與李泰相見。

「大王待客當真鮮明有彆,往常我入室慰問,坐席都不肯張設一方,今有彆者登門,居然親起來見!」

高仲密見到廣陵王顫顫巍巍行出,便開口笑語說道。

「我本在家休養,一旬卻有五六日都能見到高二,來往比我家門客還要勤快!伯山卻是我賞識已久的晚輩,久不登門的貴賓,豈能一視同仁?」

廣陵王雖然病容憔悴,但精神尚可,隨口回應了高仲密一句,旋即便又望向李泰強笑說道:「本以為今生恐難再見,卻不想天意憐我思情,讓伯山再入此門內。隻可惜我這衰老病態,不是一個能夠讓賓客歡顏喜悅的好儀容……」

李泰連忙上前作揖道:「久時不來訪問,竟讓大王牽掛不舍,真是失禮。大王福澤綿長,區區小厄不久必自消退,屆時縱然身為事係丶不能親至,也一定吩咐家人前來祝賀!」

「是啊,我福澤向來不淺!曆經世事的變遷,當年同行的親友,今又能有幾人尚可相見?時運哪怕至此了結,於我而言也沒有什麽可謂遺憾了!」

身受病痛的折磨,人的精神也難免會變得低落消沉,聽到李泰的安慰,廣陵王也隻是如此歎言說道。

幾人分賓主坐定,廣陵王還特意著其孫子元岩侍立一旁,並對李泰介紹道:「此徒也在你門下學館治學,算來也應是你的門生。京中時流有問,我既是久立朝中的耆老,不想方設法振興國學,反而任由門下後嗣求學於私門,這是什麽道理?

我便告他,我在朝不過一名無能興邦的庸臣而已,在家卻是一位治事精明的家長,當然要讓後嗣學有所成,的確是沒有什麽道理,所以更加不能讓子孫德才俱毀。畢竟時勢遷移,並非一成不變,他們未必有我這樣欺世盜祿的運氣,還是要有一點真才傍身才好。」

聽到廣陵王說的這麽坦誠,李泰也不由得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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