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殺戮持續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最開始還隻集中在城池之內,但是隨著逃亡出城的民眾越來越多,殺戮也開始向郊野之間蔓延開來。
在這平坦廣闊的成都平原上,那些四散奔逃的民眾們腳程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人強馬壯的西魏騎兵,哪怕在荒野中晝夜不停的奔跑,最終也難免被追殺俘獲的下場。
在這三天時間裡,蕭撝等益州文武群僚們始終被扣留在城北軍營之中。城中那慘烈的廝殺嚎叫也不短的傳入到他們的耳朵中,一個個都驚懼不已。
年紀本就不大且被蕭撝勸出的蕭紀少子蕭圓肅更是懊悔不已,因為擔心自己隨時會沒命,常常垂淚哭泣,更是忍不住對力勸他出城請降的蕭撝破口大罵:「蕭侯丶蕭狗!賣主求榮的狗賊,枉負我父對你托付重任,脅我出降隻是為了你自身榮華,滿城人命丶還有我,都用來換你富貴!」
蕭撝心情也正自懊悔低落,聽到蕭圓肅作此指責,更是不由得羞憤欲死,涕淚橫流道:「臣雖非賢良,也曾苦勸先王諸事慎行。言不獲采,唯竭力拾遺補缺丶以期事能向好,臣不器下才,未能周全家國,但論心論跡,今日之禍豈臣一人能為……」
蕭撝這麽說當然也有其道理,巴蜀今日的禍患主要還是蕭紀父子妄為所致,甚至就連眼前成都城內的殺戮,也是因潛逃在外的蕭圓正所致。
但蕭圓肅這會兒驚懼不安,隻是想要發泄自己的憂恐,又怎麽會聽蕭撝所講的道理,仍是止不住的對蕭撝破口大罵。無論其人有千萬般道理,之前說的那麽好聽詐自己出城,如今卻是性命難保,可見其人居心叵測丶罪該萬死!
聽到蕭圓肅胡攪蠻纏的指責,蕭撝一時間也隻覺得百口莫辯丶萬念俱灰,索性解下自己腰際小刀直接拋給蕭圓肅,並怒聲說道:「大王既以臣罪大難恕,臣一身具此,請大王親作製裁!」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蕭圓肅正自憤懣難當,見狀後直接抓起那小刀從刀鞘抽出,便一步步逼近蕭撝。但他終究隻是一個十幾歲,心智尚不成熟的少年,眼見蕭撝閉目待死,還是沒敢刺出小刀,又頓足悲呼道:「將軍,我還能活嗎?」
正當他們這裡又哭又鬨之際,一身戎裝丶臉色陰沉的尉遲迥在親兵們簇擁下闊步行入,皺眉看了看帳內情形,視線便落在悲憤難掩的蕭撝身上,口中沉聲說道:「蕭侯,此間有事需要仰你出麵。」
蕭撝聽到這話後,隻是冷哼一聲,閉著眼並不望向尉遲迥。
旁邊蕭圓肅瞧瞧尉遲迥陰鬱的神情,又緊張的湊到蕭撝麵前小聲道:「將軍,魏安公尉遲大將軍有事垂詢,不要失禮!」
聽到這話後,蕭撝才睜開眼,神情複雜的看了看一臉小心並希冀之情的蕭圓肅,然後才站起身來向著尉遲迥長揖道:「降人敗將,寄命君侯一念之間,大將軍但有所命,仆莫敢不從。」
尉遲迥聽到這話後,臉色才稍微好看一些,旋即便又說道:「今我大軍入境已有數月,糧草漸有匱乏,須得就境收補,以足軍需。然而如今……蕭侯應知,我本意並不想以殺懾人,為免更造殺戮,須請蕭侯分赴郡縣為軍請糧。」
西魏大軍雖然已經入城,且在城中大肆擄掠數日之久,但城中糧食儲物本就匱乏,諸軍所得財物雖然不少,但卻難作飲食耗用,因此急需補充給養。
好在如今正逢八月中秋,他們所在的成都平原便是蜀中最為主要的農耕產糧地區,隻要沿川穀收繳,大軍便不匱飲食。
可是連續屠城三日,後遺症也已經顯現出來了。
原本他們一路入境時望風景附的情景不複再有,就連之前投附過來的一些氐羌和巴人蠻兵們也因利益糾紛等漸有離心之態,今早還有一支氐部兩千餘眾在未作請示的情況下脫離大營,向後方綿竹方向而去。
成都周邊雖然沒有什麽雄城大邑有強兵在守,但也如同關中和其他地方一樣,分布著許多的塢壁堡壘,裡麵也生活著大量的鄉曲壯丁。
由於魏軍屠戮成都的消息已經四麵散開,這些塢壁豪強們對於魏軍也持敵視的態度。今早尉遲迥便得奏報,昨日分遣外出查探何處可以取糧的斥候有兩支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成都平原上。
尉遲迥所部上萬精騎,足以掃蕩整個成都平原,但前提是需要有足夠的給養補充。尤其他此番入蜀並不是為的擄掠搶劫,而是為的在蜀中建立統治和秩序,如果繼續如流寇一般寇掠鄉裡,即便是能做到以戰養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