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龍丘居士傳染鏈
大宋的禦前會議正在召開時。
馬銜山下,宋夏之間的搏殺,也已經進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梁乙逋立在山崗上,望著那夕陽下,流血的城寨。
他籲出一口氣來。
已經圍攻了一個多月了!
但那座城市,依然屹立在馬銜山下,死死扼住了他的大軍前進的咽喉!
上萬條生命,填在了定西城的溝壑中。
然而,城牆巋然不動,隻是多了幾個豁口。
就算是豁口,也被南蠻守軍很快填補了。
更要命的是,南蠻熙河的增援大軍,已提在馬銜山的另一側,安營紮寨,虎視眈眈的注視著他的大軍,他們從凡川寨丶龕穀寨出兵,不斷襲擾他的部隊。
於是,這馬銜山的百裡之地,已經成為了煉獄。
梁乙逋有心撤軍,卻是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在此與南蠻消耗丶絞肉。
因為他承擔不起撤軍的政治代價。
這場戰爭,是他力排眾議,甚至可以說一意孤行推動的。
一旦他在現在的情況下撤軍,對興慶府內的那些權貴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攻擊口實。
損兵折將,無功而返,庸碌無為,禍國殃民……
一頂頂帽子將被扣在他的腦袋上。
「國相,宥州各部,遣使來請罪……」一個親信,來到梁乙逋身邊,低聲彙報著。
梁乙逋皺起眉頭,問道:「他們有什麽解釋的嗎?」
那親信低著頭道:「奏知國相,諸部言,此番挫敗,在於石州兵敗,使側翼為南蠻所趁,加上駙馬都尉用兵不力,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梁乙逋聽著,頓時煩躁起來,罵道:「宥州逆亂,欺我乃三歲稚童?」
「責任皆在石州丶駙馬,他們就沒有一點責任?!」
說著,他就忍不住拔出了手裡的寶刀,狠狠的插入腳下的土地,道:「此等逆賊,早晚我必殺之!」
但,哪怕他自己都知道,這隻是在無能狂怒罷了。
宥州諸部和嵬名家關係密切。
當年太祖(李繼遷)流落地斤澤的時候,這些家夥就已經和太祖聯姻了。
很多家夥的祖先,都將女兒嫁給了太祖。
也都在太祖起兵反宋的過程中出了大力。
景宗時代,還是這些家族,支持景宗立國。
不誇張的說,這些宥州豪族,在他們的先祖跟著太祖丶景宗反宋的時候,就已經把苦幫他們吃完了。
想要動他們,哪怕是景宗在世,也不是這麽容易的。
旁的不說,那蘇移家光明正大的以蘇尾九姓聯盟首領自居,自稱大唐天子之後,有誰管過嗎?
根本不敢管,也不能管!
因為,真逼急了他們,此處不留爺,爺去投汴梁!
所以,非但不能逼迫,甚至隻能優容。
梁乙逋很清楚這些,所以發泄了一番後,就冷靜下來,轉身對那親信道:「去告訴宥州來使,就說我已經知道了!」
「宥州兵敗,不怪他們,罪責全在駙馬身上!」
石州監軍梁乙興是他的族叔,也是梁氏少數幾個能掌兵的人,更是他的堅定支持者。
當然不能降罪。
於是,就隻能把責任全部推給拽厥嵬名這個敗軍之將,拿著他的部族來頂罪了。
正好,拽厥嵬名的甘州兵潰散後,有將近兩千人馬,逃到了韋州丶洪州。
梁乙逋也就不客氣了,將這些甘州兵全部監押起來,押送到南牟會。
這就是要打著治罪的幌子,將他們吞掉了。
鬆了鬆衣襟,梁乙逋問道:「興慶府近來有什麽動靜沒有?」
親信低頭道:「太後近來和禹藏家,往來頗密……」
「禹藏花麻的次子禹藏順安,常常入宮……」
梁乙逋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良久他籲出一口氣,對那親信道:「叫人提醒一下太後……」
「不要鬨得人儘皆知,免得惠宗皇帝蒙羞!」
大白高國的太後,喜歡養小白臉,愛好收集美男子,不是什麽新聞。
沒藏家的沒藏太後,在偷情的時候,被情夫所殺。
先太後在世時,養了十幾個麵首,甚至當著惠宗的麵和麵首調情,讓惠宗大恨,母子變成了仇敵。
現在再多一個養小白臉的太後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何況,這個太後還是他的妹妹!
而且,她才是二十來歲,獨守空房,確實難熬,梁乙逋可以理解。
甚至他覺得,自己的妹妹在宮裡麵多養麵首也是好的。
隻要不來乾涉他施政,他甚至願意幫著選麵首!
卻根本不知,興慶府內,早已暗潮湧動。
而他的那個妹妹,根本不是在養麵首!
……
同一個夕陽下,河東葭蘆寨。
嵬名謨鐸率領的西夏使團,從這座寨堡的大門中魚貫而入。
寨牆上,宋軍的旗幟,迎風飄揚。
嵬名謨鐸抬起頭,看了一眼,也在心中歎了口氣。
去年,南蠻的老皇帝駕崩,他奉先太後與惠宗(李秉常)之命作為勸慰使,前往南蠻汴京,並達成了兩國和議。
不過年許,他再次來到南蠻境內。
但這一次,他卻是來求和的!
這讓他的心情,多少有些壓抑。
可沒有辦法!
嵬名謨鐸想起了數日前,太後緊急傳召,並委任他為使者時對他說過的話。
「國相頓兵於馬銜山,迄今不能突破,反而折損甚重……南蠻援軍,還在源源不斷趕赴……」
「南蠻陝西丶河東諸路,也已經騰出手來……」
「大白高國,已危在旦夕!」
「卿之任重矣!」
想著太後在簾中抱著小兀卒,與他托付的事情。
嵬名謨鐸就抬起頭來。
他知道的,自己責任重大!
無論怎樣,他都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與南蠻達成和議,讓大白高國可以體麵的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
是的!
現在興慶府的很多人,都覺得這場戰爭是沒有意義的。
戰爭一開,南蠻就關閉了所有榷市,同時禁止了青鹽進入南蠻銷售。
那些曾在去年被允許,賣到南蠻的商品,如今隻能堆積在興慶府丶夏州。
假若戰爭能贏,那自然什麽都好說。
可現在,大軍困頓,甚至屢受挫折諸路損失慘重。
哪怕是左廂,也被人燒掉了十幾個寨子,毀掉了上萬畝的麥子。
生意做不成,戰爭打不贏,還要受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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