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淒慘的吳家
午後的開封府,陽光正好。
趙煦站在梅花廳的窗前,看著窗外的花園,見著那蝴蝶飛舞,蜜蜂采花的景象,也是笑了起來。
「大家,文太師家的六公子來了,說是奉旨乞見。」馮景在身後稟報著。
「哦!」趙煦回過頭,道:「帶他來見朕吧。」
沒多久文及甫就被帶到了梅花廳中,一見麵就納頭便拜:「供備庫副使臣及甫,恭問陛下聖躬萬福。「
「朕萬福。」趙煦端坐在坐褥上,輕笑著看向這個上上輩子的熟人。
在他的上上輩子,親政之初,正愁不知怎麽給元佑的舊黨大臣們扣帽子的時候。
就是這個文及甫出首,發動了同文館大案。
一舉將元佑宰相劉摯扳倒!
參與此案的人,除了現在在趙煦麵前的這個文及甫——他是告發者,以證人的身份,證明了元佑亂黨陰謀廢帝集團的存在。
還有著刑恕丶蔡謂丶馮京……
最後,章惇丶蔡京丶鄧洵武接連下場,對元佑一黨開始圍剿。
經此一案,劉摯下獄,範純仁丶呂大防丶蘇轍等元佑宰相相繼被貶。
司馬光丶呂公著,哪怕死了也被追究責任。
幾乎差點就被鞭屍了。
但,文彥博和馮京家族,卻抽身事外,深藏功與名。
所以,老話沒說錯,薑還是老的辣!
「卿免禮!」
「賜座!」趙煦微笑著吩咐左右。
文及甫再拜謝恩,這才站起身來。
趙煦則拿著眼睛,打量著現在還算年輕的這位文太師家裡的六公子。
文及甫看上去四十多歲,不到五十的模樣。
生的是白白淨淨,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神態略有些拘謹,所以坐在被搬來的瓷凳上,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趙煦輕笑一聲,對他道:「文卿不必拘禮。」
然後就開始和他拉起了家常:「朕聽說,去年是卿親求朝堂,以文資換武資,以便侍奉太師?」
文及甫當然不會蠢到說實話,答道:「奏知陛下,家父年邁,臣身為人子,自當在身邊儘孝,便鬥膽上書,乞推恩換武資,以便日夜侍奉家父。」
「卿真孝子也!」趙煦撫掌大讚:「刑學士也曾多次在朕麵前,推薦愛卿的才能,說愛卿為人真誠,做事細膩,公忠體國……朕也早欲見卿了!」
文及甫一聽,心裡麵美滋滋的。
隻覺刑和叔這個朋友,真的夠意思,這個朋友沒白交!
卻根本不知道,刑恕早把他賣的乾乾淨淨。
可文及甫去哪裡知道?
在他心裡麵,刑恕是一個仗義疏財,交遊廣闊,為人豪爽,同時前途不可限量的好朋友丶好兄弟!
特彆是他聽到趙煦親口說刑恕在禦前稱讚過他的才能丶品德後。
對刑恕的好感與信任,頓時蹭蹭蹭的狂漲。
當即,文及甫就拜道:「刑學士實在是繆讚了,臣隻是秉嚴父之教,守國家製度,躬而行之罷了。」
趙煦微笑起來,道:「設使天下大臣,皆能若愛卿,天下事何愁不能振興?」
但心裡麵,卻是想起了,眼前這個衙內,過去在這汴京城裡呼風喚雨的種種行徑。
陳安民一案,文及甫丶吳安持互相勾結,拉了一大堆官吏下水。
最後被蔡確抓住現行,兩個衙內帶著上上下下一大堆人被貶出京。
吳充更是因此罷相不久病逝在外郡。
偏偏,這兩人不長記性。
沒兩年,雨過天晴後,又覺得自己行了。
於是,竟想給蔡確挖坑!
哪成想,被蔡確反手一巴掌,拍在了地上。
非但沒有陷害成功,反倒讓蔡確成就了自身清廉之名。
文及甫丶吳安持再次被貶。
為了撈文及甫,文彥博不得不主動低頭,去找蔡確,讓他的嫡長孫文康世娶了蔡確弟弟蔡碩的女兒,這才擺平了這個事情。
在趙煦的上上輩子,文及甫在元佑時代,被刑恕哄的團團轉。
在車蓋亭一案中,文及甫居然被刑恕說動了,跑去宮裡麵給蔡確求情。
要不是文彥博麵子夠硬,他恐怕就要去嶺南吃荔枝了。
在官場上,一次站錯隊,做錯了選擇,還可以怪運氣。
兩次丶三次,都選錯了答案。
那就隻能說明,此人不適合混官場了。
對這樣的衙內,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如今,趙煦都很喜歡。
沒有比這樣的衙內,更好的背鍋人選了。
於是,趙煦微笑著對文及甫道:「太師是朕敬仰的師保,卿又是朕所愛的大臣,甘泉縣君更是朕身邊的人……卿在朕麵前就不必拘禮了!」
文及甫連忙道:「陛下厚愛,臣感激涕零,臣豈敢壞君臣上下之禮?」
此刻的文及甫,是真的覺得,小官家不愧是上下公認的寬仁天子。
與小官家說話,真真是如沐春風,讓他隻覺得連骨頭都似乎輕了幾分。
趙煦嗬嗬的笑了笑,並沒有繼續客套下去,而是開始步入正題。
「愛卿來前,太師可囑托過什麽?」
文及甫當即道:「臣父叮囑臣,一切唯陛下旨意是從。」
「哦!」趙煦抿了抿嘴唇,在心裡罵了一句老登。
好在文及甫不似文彥博那般老奸巨猾。
於是,他對文及甫柔聲道:「朕欲撲買抵當所,讓利於民,也造福於民。」
「但思慮著茲事體大,恐撲買之後,那商賈刻薄百姓,無益國家,所以便和太師商議,想著讓卿來出麵,主持一二,用道德丶經義,感化世人,倡仁義於商賈之中……」
「未知愛卿可願?」
文及甫哪裡不願?
那可是抵當所!
有著超越質庫斂財之才的買賣!
不誇張的說,若撲買下一個來,子子孫孫富貴無憂。
當即就喜滋滋的道:「臣一切唯陛下之命是從。」
「善!」趙煦頷首,微笑起來:「卿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過兩日,朕會派人來尋卿的。」
「諾。」文及甫起身再拜謝恩,便拜辭而去。
趙煦看著文及甫的背影,將馮景叫到麵前,吩咐道:「派人去通知黃良,明日可以遞貼去文府見這個文及甫了。」
「諾!」馮景恭身領命。
趙煦摩挲了一下雙手,然後舔了舔舌頭:「如此一來,這盤棋局就算活了。」
昨夜,趙煦已經與燕辰兄弟說好了。
同時,讓這三兄弟去知會狄諮丶苗授丶劉昌祚等在京的正任武臣。
讓武臣們下場,在京遙郡以上的大將,都可以參一股進來。
讓他們去聯手撲買一個抵當所。
這樣,士大夫丶勳貴丶外戚丶武臣就都被捆綁在一起了。
如此強大的力量下場後,汴京的抵當所,隻消三五日就可以將汴京城裡的大和尚們的質庫打的哭爹喊娘——物理意義上的那種。
大宋的商戰就是這麽樸實無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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