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1 / 1)

妾寶 綠藥 1811 字 17天前

第十六章

吳娘子將醒酒湯交到江厭辭手裡,立馬折方廳,去扶躺在地上的餘愉。餘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打著呼嚕呼呼大睡。

“怎麼醉成這樣……”吳娘子搖,費了好大力氣才連拖帶拽地將餘愉弄到房裡,搬床榻上。

望著一無所覺嘴裡叨叨囈語的深醉,抹一把上累出的汗。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嘟囔著:“遠近就是不一樣,那邊親自帶去泡澡,這邊問都不問一句,任由傻姑娘躺在地上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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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厭辭將醒酒湯遞給月皊。月皊雙手捧著碗,乖乖地喝著。她吃東永遠都是小口小口,斯文緩慢。一大碗醒酒湯被她一小口一小口喝完,花了好些時候。

江厭辭便坐在一旁,看著她如花了近兩刻鐘將醒酒湯喝完。

她終於喝完,將空碗遞給江厭辭。江厭辭接過來,放到一旁的時候,不由覺得自己看她喝了兩刻鐘醒酒湯這行為,也有夠無聊。

“泡好了嗎?”江厭辭問。

月皊“唔”了一聲,軟軟地開口:“暖和,再泡泡……”

江厭辭坐在一旁,便看著她懶倦地合上眼,慢慢坐在熱水裡睡著了。她偏著,臉頰一側枕在浴桶邊兒。左手放在熱水裡,右手即使睡著了也牢牢攥著桶沿。

江厭辭起身出去了一趟,喝了杯提神的涼茶。

冬日寒冷,浴桶裡的水涼得很快。江厭辭又給月皊添加了些熱水,讓剛開始犯涼的浴湯再暖熱起來。

水柱衝水麵,惹得沉沉水麵一下子活絡起來四處逃竄,濺得水汽繚繞升騰,將水中皎玉無暇的美人勾勒出隔著水霧的仙意。

水聲停,江厭辭望著終於歸於平靜的水麵,心道自己若是個出家人,有這美人整日這般折磨著他,他克製得定然能得道升天。

他將添水的木桶重重放下,木桶落地的聲音引得月皊酣眠中蹙了下眉。片刻之後,她輕蹙的眉慢慢舒展開,繼續沉睡著。

江厭辭沒有出去,隻在不遠處坐下。雖不知緣由,他卻也知道月皊夜裡不敢一個人待著。

——浴室燈光不甚明亮,若她醒來發現自己一個人,說不定又要眼睫顫顫懼得落淚。

月皊坐在浴桶裡沉沉睡了近一個時辰,才轉醒。她有點疼,腦袋暈乎乎的。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江厭辭的側影。

他坐在不遠處,側身而坐,一手支額,閉目小憩。

月皊低發現自己坐在水裡,果不其然彆捏不自在起來。她小聲問:“郎,睡著了嗎?”

江厭辭不答。

他並沒有睡著,卻暫時裝睡著了,也好留出時間給她從水中出來,將她自己收拾妥當。

江厭辭一直合著眼,聽見水聲,知道她從水中跨出來。滴滴答答落地的水聲黏黏糊糊,江厭辭的眼前裡仿佛能浮現水珠沿著她婀娜纖細的身子慢慢滑落的情景。

他皺了下眉。

緊接著是開衣櫃和衣物摩挲聲,再接著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大氅落在肩上的時候,江厭辭睜開眼睛,對上月皊驚慌的眸子。

“是我吵醒郎了?”她捧著大氅小心翼翼地為他披。

她抿抿唇,又唇角勾出一絲溫溫的淺:“醒了也好,屋裡安歇。”

江厭辭“嗯”了一聲,起身往外走,月皊默默跟在他身後。她努力憶自己醉酒之後的情,可記憶有些七零八碎。若深想,便覺得更疼了。

從浴室走出去,過方廳,江厭辭停下腳步,提了桌上的茶壺,又倒了杯涼茶。

月皊安靜地立在一旁,忍了好久,才小聲問:“郎,我喝醉了之後沒有胡說八道惹吧?”

涼茶入喉,短暫的清涼帶來一陣舒愜。江厭辭如實道:“問太子知不知道江家的情。”

月皊忽地變了臉『色』,因沐浴太久而粉嫩緋紅的麵頰一下子失了血『色』,她向後退了一步,瀲灩的眸光裡浮現慌『亂』,她慌不擇言笨拙開口:“我不喜歡太子的,我隻喜歡郎。”

江厭辭將沒有太多情緒的目光落過來。

對視著他的目光,月皊輕輕咬唇。她也反應過來自己這好假,他定然是不信的。

她探出手來,怯怯地去攥江厭辭的袖子,低軟又認真地說:“我隻能喜歡郎,也隻喜歡郎。”

幾字隻差,意之千裡。

“好啊。”

江厭辭隨口應了一句,讓月皊琢磨來琢磨去也琢磨不透是什麼意。是……不在意嗎?

江厭辭望著她皺眉的模樣,問:“疼不疼?”

月皊點。

江厭辭知道她第一次喝酒就喝了紅纓酒,時雖醒酒了應該也不太舒服,覺得腦沉重發悶。

“有點悶,想出去透透氣。”月皊歪著,用手心來『揉』一側的額角。

“去拿件厚衣裳。”江厭辭道。

月皊本來隻是想在院子裡透透氣,可江厭辭牽了匹馬,打算帶著她沿著河邊慢走一兒。

馬停在小院門口,江厭辭讓月皊先上馬。月皊伸出兩隻手使勁兒攥住馬鞍,將左腳踩馬鐙,再去抬右腳,可右腳隻是離地了一點點便不敢再抬,怯怯放下來,幾次抬起右腳,雖每次都比前一次高一點,卻都沒高過馬鞍。

看得江厭辭發。

月皊窘紅著臉,望向江厭辭月下燦著的漆眸,小聲說實:“不太敢……”

江厭辭著翻身上馬,再彎腰,將她拎上來側坐在他身前。感受著懷裡的人身子僵著身子,江厭辭道:“向後靠。”

月皊小心翼翼地緩慢向後靠去,靠在他圈著她的手臂。月皊輕輕舒了口氣,終於放鬆下來。

她又輕輕挪了挪,稍微調整了下坐姿,不僅後脊靠著江厭辭的手臂,那雙彆彆扭扭攥著馬鞍的手也抬起起,扶向江厭辭擋在她身前的手臂。

江厭辭望著懷裡的人,慢慢收了。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李潛府外,將她一個人放在馬背上,她當時必然怕極了。

他調轉馬,趕馬漫步走出小巷,朝不遠處的河邊去。馬蹄踩在小河邊鋪著的石板路,噠噠響著。

月皊望向小河邊的垂柳,枯枝長長鋪在水麵,冬日嚴寒,水麵結了冰,將不少垂柳枝凍水裡。

月皊眼前浮現天暖和後這裡的情景,碧枝挨挨,必然生機盎然。也不知道天暖和時能不能再來這裡瞧一瞧。

她因醉酒而生的疼慢慢緩解了。

月皊正專心望著河邊垂柳,江厭辭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視線一黑。

一支利箭從角落裡『射』過來。

江厭辭一手捂住月皊的眼睛,一手接了箭。他瞥一眼箭尖上塗的毒,在黑衣人轉身逃跑的刹那,將手中的箭擲出去,長箭從黑衣人後腦『射』入,透眼眶而出。

黑衣人悶聲一聲,應聲倒地。

月皊什麼都不知道,不知江厭辭為突然捂她眼睛,茫然問:“怎麼了?”

江厭辭鬆開捂著她眼睛的手,平淡道:“有風沙。”

夜『色』深深,月皊並沒有看見遠處黑衣人身下逐漸蔓延開的血。

她軟軟地“噢”了一聲,說:“我好許多了,我們去吧?”

江厭辭不言,直接拉馬韁往走。調轉馬的時候,他微眯了眼,瞥了一眼黑衣人的方向,深沉的眸子已有了幾分了然。

兩人一馬沿著原路返,到了小院門口時,月皊望著對麵那家的院子,忽然想起張家娘子托她帶的。

她垂下眼,默不聲地跟在江厭辭身後,跟著他去馬廄栓了馬,再跟著他去浴室洗了手,最後又默默跟房。

月皊終於開口:“那個……對、對門托我帶給郎……”

江厭辭檢查完門窗,朝床榻走過來。

“那個秀秀姑娘,就是那天來送過酒的,郎可還記得?她想侍奉在郎左右,問郎願不願意收她……”

月皊坐在床裡側,悄悄去看江厭辭的神『色』。

江厭辭未立刻答,他先將床幔放下,上了榻,才問:“覺得帶這個合適嗎?”

“我……”月皊笨拙解釋,“他家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以為我們是兄妹。我、我不知道怎麼拒絕……”

她慢慢垂下眼睫。

半晌,江厭辭重複了一遍她的:“不知道怎麼拒絕。”

月皊抬起眼睛,在床榻內晦暗的光線裡望向江厭辭,見他皺著眉,她柔聲問:“郎是不舒服嗎?還是困倦了?”

江厭辭沒答。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說:“把寢袴褪下。”

月皊忽地睜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江厭辭,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她不由自主將呼吸放得輕淺,呆呆望了江厭辭一兒,曉得自己沒有聽錯,才慢慢伸手,聽地在被子裡褪。

又是好半晌,身邊的江厭辭沒有動。月皊隻好結結巴巴開口:“好、好了……”

江厭辭起身,將被子掀開。他握住月皊的膝,將她的腿曲著抬起。一套動行雲流水,沒有半分停滯。卻也隻是停在這裡,讓她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沒有餘下的動。

月皊卻整個人陷在巨大的驚慌裡,慌『亂』的心跳裡羞恥感快要殺了她。她顫著手去擋,又顫顫巍巍去推江厭辭。發抖的手抵在江厭辭身前,卻不敢真的去推他。

“說不願意。”江厭辭望著她蓄了淚的眼睛,沉沉開口。月皊緊緊抿著唇不說,他便握著她的膝向兩側分。

“不、不要……”月皊顫聲帶著哭腔,“郎,我不願意……”

江厭辭鬆手、給她蓋被子遮身的動同樣乾淨利落。

夜深靜靜,唯有月皊受了驚後小聲小聲地哭。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哭,可是她沒出息地忍不住。

江厭辭望著月皊淚水漣漣的眉眼,認真道:“月皊,要學說不。”

被淚水弄花的視線裡,江厭辭的明朗五官逐漸變得清晰。月皊怔怔望著他。在黑暗絕望如陷沼澤的生命裡,他是如神隻一般忽然出現的人。月皊望著他,泣不成聲。

“可是……”她哭著搖,“很多時候,不可以說不。”

她早已不是被深養在金窩窩的江月皊。冰冷無情的現實,將她美好的過往敲得支離破碎,將她踩在泥裡,『逼』她學妥協,學在泥裡掙紮求生。

江厭辭心口攀起陌生的滋味兒,有些悶澀。若說陌生,卻在最近幾日裡不是第一次生出。

他俯身,用指腹慢慢擦去月皊眼角的淚,沉聲道:“在我這裡,可以。”

頓了頓,他再補一句:“永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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