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戰場達爾文主義!(1 / 1)

第449章 戰場達爾文主義!

大嶺頭,

是一處稍微高於四周的丘陵。

丘陵最高處,

原先是一家廣府士紳出資修建的磚石碉樓。

碉樓,顧名思義。

碉堡和樓房,二合一的產物。

一來可防匪,二來可防洪水。

匪患和洪災,是粵西平原揮之不去的陰霾。

洪水來了,

碉樓內居民可到樓上暫避。

匪患來了,

關閉木門,在樓上打槍放箭。

……

廣勇再次加固了此處碉樓。

在周圍挖掘了一圈壕溝,增設陷坑,內藏尖竹刺。

還在樓頂增加了多處射擊孔。

此時,

碉樓宛如一片樹葉,在客勇一浪高過一浪的進攻中起伏。

客勇沒有大炮,所以用人命填。

半個時辰不到,

拔除了碉樓外側的所有障礙,開始集中力量圍攻碉樓。

碉樓樓頂,

一團練哨長探出腦袋觀察,

差點被一杆擲來的短矛擊穿腦袋,嚇的一踉蹌。

……

不過,

他很快醒悟過來,

衝著樓裡所有人大聲吼道:

「陳氏族人聽令,先打那些扛著梯子的客匪。不要慌~」

碉樓,射擊孔內,

不時噴出白煙。

正在圍攻的客勇不斷有人中彈栽倒,痛苦哀嚎。

陣後的客家女子冒著硝煙,抬著擔架來回穿梭,將傷員運輸到後方。

客家女未纏足,平日承擔了許多沉重農活,性子彪悍。

天平天國都城天京陷落時,

守衛天王府到最後一刻的女兵們就是由客家女子組成。

可以說,

這是當時最吃苦耐勞的一群女人。

其堅忍程度,超出想像。

……

客勇攻擊淩厲,頂著傷亡玩命的衝。

前麵的倒下,後麵的跟上。

碉樓裡的抬槍丶火繩槍丶弓箭已經壓製不住如此龐大的數量。

許多人慌了。

裝填手抖,動作變形。

炸膛連續發生了2起。

哨長聽著外麵哐哐砸門的動靜,

用力吼道:

「南邊,就是我陳氏的祠堂。」

「要是祠堂被燒了,我們死了有臉見祖宗嗎?啊?」

……

激勵十分有效。

精神幾乎崩潰的眾人,肉眼可見的開始上頭。

「殺,殺客匪。」

樓頂,

石灰粉潑灑,礌石猛砸。

中招客勇慘叫連連,但終究是爬上來了。

狹窄的樓頂,

雙方短兵相接!

矛刺刀砍,拳砸牙咬,不死不休。

1年輕廣勇手持短矛刺入剛攀爬上來的客勇腹部~

客勇表情痛苦,口鼻湧血,卻死死抓住矛杆往後一仰。

倆人一起墜落~

摔昏迷的廣勇,立馬被底下客勇亂刀分屍。

……

若是廣州駐防八旗見了,

肯定睜大眼睛直呼不可能,漢人不可能這麽勇。

如果這麽勇,

當初大清是怎麽拿下廣東的?

實際上,

這是一個很複雜很難全麵闡述的話題。

打仗,

勇氣很重要,但不是唯一。

更關鍵的是組織度以及核心人物。

換句話說,

如果有個李鬱這樣的核心人物,以及周密的組織度,再將軍事工業稍微提高那麽一些。

無論廣府還是客家,都能橫行天下。

……

半刻鐘後,

大嶺頭碉樓失陷!

客勇邁出了關鍵一步——攻堅。

彆看隻是小小碉樓,對於無火炮無組織的團夥而言,難度不亞於山海關。

李鬱所不理解的拉鋸戰,

其實就是因為土客雙方都不具備攻堅能力,打不出決定性的勝利。

……

四邑團練終於趕到。

烏泱泱擺開了陣勢,

鼓聲響起,眾人跟著旗幟前進。

雖然隊列不整齊,方陣配合不默契,但已初步具備軍隊雛形。

打頭陣的是清一色火繩槍兵。

客勇也收攏兵力,趕緊布陣。

在反覆的械鬥中成長起來的客家首領曾懷古,拎著刀前後奔跑,想儘量的排兵布陣。

「待會我喊衝,大家就一起舉盾衝上去。明白了嗎?」

「明白。」

……

曾懷古左手盾,右手刀。

默默注視著對麵氣勢上明顯壓過己方的廣府團練。

他知道,

迎著對方火繩槍衝鋒,傷亡會很慘重。

但,沒有選擇。

北方漢人開始南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永遠處於劣勢。

疾病丶饑荒丶土匪丶官兵丶村民丶蛇蟲丶瘴氣丶洪水,先至者~

就像闖關,

層層淘汰。

總之,

南下之路,就是求生之路!

逐漸的,

他們融合成了一個整體——客家。

……

「客家人,有死無生,殺!」

曾懷古眼睛血紅,大步衝鋒。

十幾名首領和他一樣選擇衝在最前麵。

就像他們的祖先那樣,逢戰必衝鋒在前,激勵族人。

血性丶團結,

若無這2樣,他們早死在南下逃亡途中了。

廣勇也一樣充滿了殺意。

宗族團總和儒生軍官們高呼:

「列陣,檢查火繩。」

一些人趕緊摸出火摺子重新點燃火繩,小心吹旺,調整合適長度。

然後,

對準漫山遍野衝鋒而來的客家人。

……

距離40丈時,槍聲響起。

客勇隊形中有人中彈倒下,但不多。

曾懷古舉盾護住要害,低頭猛衝。

此刻,

他心靜如水,隻想著戰死後去見他的好兄弟,呂大有。

距離25丈時,

第2波槍聲響起。

這一次,傷亡明顯。

瘋狂衝鋒的客勇,隊形出現了混亂。

中彈者倒地後,將後麵的同伴絆倒。

對麵,

四邑團總們大吼:

「快,快裝填,爭取再打一槍。」

然而,

團練就是團練,訓練不夠,心理素質也不夠。

最關鍵最能殺傷敵人的第3波齊射終究是打折了,隻是稀稀拉拉響了不到4成。

……

「殺。」

「殺。」

四邑火槍兵後退,長槍兵向前,和衝到麵前的客勇殺成一團。

武藝,在這種時候沒有任何意義。

稍微經曆過訓練的四邑團練,列陣長槍攢刺,利用長兵器優勢壓製客勇。

一捅一拔,鮮血噴濺。

曾懷古的盾牌丟了,

衝鋒時被一發鉛彈穿透,鉛彈餘勢不減打入肋下,幸而傷口不深。

如果沒有盾牌的遲滯,

他此刻應該死了,如願以償和好兄弟呂大有在天上團聚了。

……

他望著身邊三五成群衝上去,又一排排被長矛放翻的兄弟們。

暗叫不好。

從地上撿起一塊圓盾,瞅準時機,一個前滾。

然後,揮刀左右劈砍。

刀鋒劃開肌腱丶皮肉,飽飲鮮血。

受傷廣勇倒地,

長槍陣硬生生的被他破開了空隙,後麵的客勇見狀大喜,立馬楔入。

擴大空隙,擊穿陣型。

不出意外,

雙方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沒有陣型,沒有遠近火力層次,沒有統一指揮,雙方全靠血勇自由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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