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帝國的體檢報告

欽差行轅,一片狼藉。

爆炸的威力,不可小覷。

轅門,帳篷甚至飛到了幾十米外。

屍體更是堆了一地,觸目驚心。

潰散的綠營兵已經重新集結了,正在八旗大爺的監督下打掃戰場。

把屍體堆到車上,拉走。

順便,檢查這些人的來路。

即使是斷刀,靴子,血衣,一張碎紙片,都要搜集起來,尋找蛛絲馬跡。

一個綠營兵悄悄的藏了錠銀子。

被監督的八旗兵發現了,喊過去,一刀。

嚇得其他人再也不敢私藏財物了。

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知府一大幫人,簇擁著欽差出來了。

剛一出來,就被血腥味熏的乾嘔。

在場的大部分是文官,對於戰場認識還停留在紙麵上。

都是些慷慨激昂,令人振奮的文字。

偶爾酒後也幻想著,書生萬戶侯,收服燕雲十六州之類。

然後就去撕打丫鬟了。

實際上,人真的到了戰場。

就是恐懼,惡心,隻想著遠離。

即使是真正的勇士,也沒有滿心期待上戰場的。

這才是真實的人性。

……

按察使是主管刑名的,心理承受能力要強一些。

他看到一具屍體的鞋子底,似乎有些東西。

於是翻開查驗,希望能從中找出一些線索。

「臬台大人,有何發現?」

「此人靴下沾土,似是~」

突然,旁邊趴著的一具屍體活了,一個翻身。

握著刀子,捅入了按察使的腰,深沒刀柄。

還狠狠的往上一豁。

按察使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又戛然而止。

這個裝死的白蓮教,也被護衛立即亂刀剁死。

「大人?大人?」

一群人慌張的抬起按察使,然而已經沒氣了。

眾目睽睽之下,江蘇按察使,堂堂三品大員,被一個裝死的白蓮教徒給刺殺了。

一群人被氣的發狂。

綠營兵們也開始對屍體泄憤,一具具的剁過去。

所有紅頂子都垂頭喪氣,這都什麽事啊。

可以想像,皇上在接到蘇州白蓮教作亂,刺殺欽差未遂的摺子後。

還沒來得及吃飯,又接到一份按察使被刺的摺子。

乾隆那小心眼,如何容得下呀。

「諸位,咱們還是上請罪摺子,準備回家養老吧。」

巡撫大人悠然來了一句。

所有人覺得,是這麽回事。

一行人默默的回到各自屋裡,寫起了請罪摺子。

言辭誠懇,讀之令人淚下。

隻可惜,議罪銀製度還沒出來。

和大人的為官之道,還沒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主要是升的太快,來不及反思。

……

雖然是做好了被罷官,回家自己啃自己的心裡準備。

諸位大人還是有職業操守的,做出了一連串的安排。

調兵!

蘇州城守左營丶右營,撫標左營丶中營。

還有匆匆趕到的平望營,太湖協左營水師。

加上欽差衛隊的幾百八旗兵,進駐府城。

零星的和白蓮教發生了幾次戰鬥,都是小規模的。

很意外,沒有發現大規模的起義。

所有地方官都不敢置信,隻當是白蓮教又在憋大招。

動員了府縣民壯,弓手,日夜提防。

在各交通要道布防,同時宵禁。

黃四忙的腳不著地,幾天都沒睡個囫圇覺。

他把所有的衙役都灑出去,挨家挨戶的抓白蓮教。

白蓮教長什麽樣,也沒寫在臉上。

不過衙役們隻有辦法,抓陌生麵孔。

凡陌生臉,外地口音。

除非有3戶本地人作保,或者是有身份人士。

其餘的一概先上王法。

府衙的大獄顯然是關不下了。

按察使衙門又被炸塌了。

隻能臨時徵用了幾間糧倉,把人全塞進去。

……

黃四雖然很累,可是心情極好。

一來是大官人看到了自己的忠心,百分百的真。

二來是這全城大搜捕,肥差!

抓了一千多陌生人,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都不是白蓮教。

但若想釋放出來,就要使銀子了。

若是放在平日,這樣亂抓人,是會被詬病,甚至追責的。

蘇州城文人,士紳多如牛毛,哪個都能指點兩句。

可現在,白蓮教炸了按察使衙門,襲擊了欽差,官兵死傷無數。

這種情況下,誰敢跳出來?

立馬當白蓮教餘孽給抓了,定個死罪。

借著大勢,做的出格點也無妨。

又是敲開一戶人家。

院子裡有假山,說明有錢。

「奉撫台大人令,搜捕白蓮逆匪。」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把他拉到旁邊,小聲說道:

「府裡有女眷,不敢驚擾。」

「這是一點小小心意,官爺留著喝茶?」

黃四袖子一沉,根據他多年執法的經驗。

誠意滿滿!

「走,弟兄們。下一家。」

整個蘇州城,都處於一種惶惶不安中。

扛著虎皮大旗的官差,把那點職權發揮到了極致。

極儘刁難之能事。

一群未曾開蒙,也未曾接受過係統教育的人。

卻使用的極度嫻熟,讓人挑不出刺。

似乎,他們天生就會。

結果就是,

幾天下來,人均多收了三五兩。

……

李鬱,也想抓著這個機會。

官府沒心思找自己麻煩,甚至忘記了自己。

那自己也不能閒著,趁著水混,多摸幾條魚。

「列個單子,把和咱們作對的人全列出來。」

眾人拾柴火焰高。

今天的李家堡骨乾分子會議上,主題是「複仇」。

李鬱是個寬容的人,一般不記仇。

這種格局不大的事,還是交給手下人。

半個時辰,列出了一張名單。

李鬱接過一瞅,頓時震驚了。

「這麽多?」

「是啊。我來介紹一下。」

「柴禾商會老張,有二心,妄圖從浙江長興煤礦購入優質煤,繞開咱們的供貨渠道。」

「橫塘鎮風順船行,奸商,加暗倉多收了咱們三百兩保密費。」

「府城王秀才,言論毀謗,說您是嘿澀會強買強賣。」

「布政使司衙門的宋書吏,心向朝廷,拒絕透露本省賦稅數據。」

……

範京一條條的念,足足幾十個。

李鬱聽的目瞪口呆,我竟有這麽多仇人。

「屬實嗎?」

「千真萬確。」

李鬱拿過一支紅色的毛筆,在名單上勾選。

一共勾出了7個名字。

「白蓮教猖獗,這些人可以死於白蓮逆匪。」

「遵命。」

又拿黑色鉛筆,勾出了3個名字。

「此3人,頗有家財。現在世道不好,可以被綁肉票。能為我們的大業作出貢獻,他們理應驕傲。」

「好嘞。」

「記住,無論做什麽都要敬業。每一行,做到極致,都能是仙人。」

「啊?」眾人不解。

殺人放火,這咋就成仙了呢?

於是,李鬱耐心的解釋道:

「何謂敬業?就好比嫁禍白蓮,你們就要穿上白衣白褲,動手的時候一定要高喊他們的口號。」

「如果家裡沒人呢?」

「在牆上寫字啊。」

「寫什麽?」

「學武鬆,殺張都監後在鴛鴦樓題字。」

「懂了。」

「綁肉票的江湖規矩懂嗎?怎麽定價,去請教一下劉千。」

「軍師,劉千他去徽州府還未回來。」

李鬱一愣,倒是忘了這茬。

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李家堡的人,一群群的離開了。

不進府城,裡麵全是綠營兵,太危險了。

在城外,挨個的清算仇人。

……

倉庫裡有白布,臨時趕製了十幾套衣服。

杜仁,範京,林淮生,劉武各自帶人,分頭行動。

攜帶火油,火摺子,短刀,李氏二型截短霰彈槍。

在郊區製造了若乾起血案。

最終,成為馬忠義案頭的一迭紙。

全部羅列成了白蓮作亂。

李鬱是個很會抓時機的人,搞事情不早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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