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相府管事等於幾品官?
運河往南。
淮安城清江浦碼頭,停著三艘官船,
最前麵一艘船,桅杆上飄著一條豎旗,上書:「奉旨榮休歸鄉!」
第二艘船的桅杆上掛著的豎旗上寫著:「敕授特進光祿大夫加司空徐。」
第三艘船的桅杆上掛著的豎旗上寫著:「上台元老。」
豎旗在豔陽下隨風飄蕩,獵獵作響,無形中散發出威勢,讓周圍的船隻不敢靠近,離著五六十米遠才敢停泊。
岸上站有一排健仆,身穿圓領羅絲衫衣,頭戴折角襆頭,腳蹬烏呢軟靴,雙手叉腰,氣度不凡。
守住棧橋,不準任何人靠近。
一行人走了過來,為首者湖綢撒曳服,一頂大帽,三十多歲,劍眉星眸,鷹視虎步。前後有四位隨從。
剛踏到棧橋上,一位健仆上前,厲聲喝道:「什麽人,知道這是誰家座船嗎?還敢胡亂往前闖,小心捉你們去官府吃一頓板子。」
一行人停住,前麵的隨從不慌不忙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封拜帖,雙手遞上。
「兵部侍郎丶總督漕運兼提督軍務巡撫鳳陽等處兼管河道王一鶚拜見恩師徐公門下。」
健仆聽隨從念完,大吃一驚,不敢怠慢,連忙轉身從挑板上走到第二艘官船上,把拜帖遞給當值的管事。
今日當值的管事叫李長涯,以前隻是徐府辦事的雜役仆人,機緣巧合,認徐琨第四房妾室李氏為姑姑,吹了吹枕頭風,被重用起來。
等徐璠闖了禍,徐琨當家做主,李長涯也水漲船高,加上為人十分機靈,把「姑姑」和「姑父」巴結得舒舒服服,很快擢升為外管事。
此人不學無術還眼皮子淺,一雙眼珠子裡隻認得銀子,自認為是「相府管家」,三品以下官員都不在眼裡。
還有一點,這廝很是看不起地方官員。
三品京官還有興趣打聲招呼,地方官,嗬嗬,三品以上都隻有兩個鼻孔給你。
徐階致仕時,西苑連下幾份褒獎明詔,恩隆榮盛,一時無雙。
出京時閣老尚書全部到齊,勳貴外戚來了一大堆。沿路地方官員,自布政司以下,無不曲意奉承,極力巴結。
這讓李長涯眼界更高了。
在他眼裡,地方官員都是「被流放的破落戶」,用不著對他們客氣一分
今日正好輪到他當值,在第二艘官船前甲板上坐著,頂著一頂陽傘,喝著茗茶,趾高氣昂,得意非凡。
用兩根手指頭捏過那封拜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發現拜帖裡居然沒有夾彙彙票,這讓李長涯心中生了火。
這是不把老爺我放在眼裡啊!
知道老爺我是誰嗎?
首輔老先生丶權傾天下的徐宰相徐公門下管家!你來投拜帖,居然連彙票都沒夾一張,實在是太不懂規矩了!
知道相府管事幾品嗎?
無限品,見官高一品!
好!
今天我就叫你知道什麽叫規矩!
「總督漕運兼提督軍務巡撫鳳陽等處兼管河道,什麽糟糠倒架的官?」李長涯用鼻子哼著腔,拖長了聲音問道。
在他眼裡,出了京的侍郎不再是郎,是土狗!真有本事,你留在京裡。離天子越近,越有權勢!
這是他最樸實的念頭。
身後兩位青帽小廝知道他脾性,腆著笑附和道:「想必是修河工的官,又苦又累的那種。」
另一位小廝說道:「聽說修河工的官,確實苦累,但是真得能掙錢。小的聽說有位侍郎,奉詔出京修了一圈河,回來多了一百口箱子,裡麵全是白花花的銀子,上百萬兩。」
李長涯心裡更恨,你都掙這麽多銀子了,也不知道分點給老爺我。
想見徐相,慢慢等著。
他隨手把拜帖往甲板上一丟,對健仆說道:「跟姓王的說,徐相國正在睡午覺,叫他候著。」
「是!」
徐階在座船船艙裡間,伏案揮毫寫字。
「淡泊以明誌,寧靜以致遠!」
一行大字出現在雪白的宣紙上。
徐琨在旁邊伺候,連聲誇讚道:「父親大人的字,又上一層樓了。致仕後豁然開朗,這字的架構筆畫中展現出的氣象,截然不同。」
徐階抬頭看了他一眼,順手把毛筆放在筆架上。
「收了吧。老夫約了子薦,應該快到了。」
「是父親。」徐琨一邊收拾一邊問道:「父親大人,你越來越看好王子薦?」
「統籌全局,以一持萬,王子薦或許不如張叔大,但是王子薦有自己的優勢。他曆任地方官職,剿過倭,打過仗,理政治軍,都有經曆。
西苑那位,《韓非子》讀得比《尚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