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六章 白雲觀棄徒(1 / 1)

安知鹿始終微眯著眼睛,就像是一頭餓極了的獨狼一樣盯著這名中年男子。

他寒聲道:“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黑衣中年男子覺得這胖子挺有趣,忍不住戲謔的笑道,“都是在這盛世的大唐想辦法往上爬,各使各的辦法,背後的主子什麼的,是你這種小人物需要關心的麼?”

然而剛說完這句,這黑衣中年男子就覺得不對,他眼睛餘光一下子掃到有一團東西朝著自己丟了過來。

這東西是軟布兜著的一團,他也不敢方才打掉那杆長槍一樣,伸手去打,隻是身體一晃,朝著一側掠去,就想直接避開這包東西。

一大蓬的石灰頓時在他身後的殘影之中潑灑開來。

與此同時,他聽到一聲暴喝,傷勢明顯頗重的安知鹿居然蹦將起來,直接揮刀朝著他斬殺過來。

“方才他喊那兩個同伴逃跑,那兩個同伴其實是繞了條巷子,丟了這一包石灰粉過來,他是和那兩人預先商量好的?”

這名黑衣中年男子不由得眉頭微皺。

但他直覺這人和自己的修為還差著很大一截,所以他也並不緊張,右手一動,一道劍光已然掠起。

安知鹿隻覺得這人的劍光一閃,就像是一道暗影落了下來,他手中一沉,隻覺得對方的劍身已經搭在了自己陌刀的刀身上。

當!

他還未來得及變招,一團火星濺起,一股十分恐怖的力量已經在他的陌刀上炸開。

他的雙手虎口和掌心瞬間無數細針穿刺般劇痛,但此時他心中湧出一股寒意,卻似絲毫感覺不到這些痛楚。

一種死亡臨近的氣息,讓他體內的每一絲血肉都好像瞬間變成了活物,狂躁不安的壓榨出儲存在內裡的力量。

他的陌刀似乎都已經要被震的脫手了,然而在此時,他體內湧出的力量卻瞬間傳至刀身之內。

一股野獸咆哮般的聲音從他的喉中低沉的響起。

陌刀繼續向前!

黑衣中年男子的麵容依舊顯得十分平靜,他的眼瞳之中甚至依舊閃耀著戲謔的神色。

這並非是輕敵,而是修行境界的差距給他帶來的自信。

麵對著這柄新力又生的陌刀,在安知鹿的喉間響起野獸般的咆哮時,他隻是很隨意的吐出了一個字,“破!”

一股極為雄渾的真氣伴隨著他的吐氣發聲,奇異的自他的肺腑之中湧了出來,就像一股流水噴湧在他的劍身上。

他的劍原本是類似陰沉木的灰色,此時卻隱隱透出深色的黑線。

他的劍在刹那間瘋狂的震動起來,劍氣瘋狂擴張,就像是變成了一團烏雲。

當!

安知鹿眼睜睜的看著這團烏雲壓在自己的陌刀上,然後他看見自己的雙手十指就像是不受控製般張開。

沉重的陌刀就像是輕巧的燕子一樣,從他的手中飛了出去。

那不是一團烏雲,而是一座山,一道在他的刀身上炸開的驚雷!

哪怕是在下意識的飛退之中,安知鹿都看到自己的雙手十指在不斷地顫抖,他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經脈因為真氣的衝撞而發出不斷地炸響。

他直覺這名黑衣中年男子會追擊。

然而這名黑衣中年男子似乎對殺死他並沒有興趣,而且他也並不趕時間。

看著安知鹿渾身的藥布上沁出的新的血跡,這名黑衣中年男子負劍在身後,淡淡的看著他笑了笑,道:“你這人有點意思,要不想死,不如跟著我走?”

安知鹿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回答,隻是吐出了一口血沫子。

黑衣中年男子的眉頭微微的皺起,他對安知鹿也隻是有些興趣而已,他的臉色漸漸變得冷漠,“我聽說許推背手下有個年輕的將領不錯,應該就是你了。但我好奇的是,你自己難道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不管上頭是誰賞識你,你頂著一張胡人的麵孔,你在這盛世裡,能爬多高?大唐是所有唐人的大唐,但不是你的。”

安知鹿再次吐出一口血沫,他身上藥布沁出的新鮮血跡已經將他的整個身體都染紅,但他依舊惡狠狠的看著這名黑衣中年男子,道:“要殺就殺,這麼多廢話!”

黑衣中年男子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年輕的胖子在這種時候說這句話,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

也就在此時,他的背部不自覺的微微弓起,他整個背部的肌膚有些微微刺痛起來。

他慢慢的轉過身去,看到磚窯的一邊有一堆已經曬乾,堆疊起來的泥磚坯,而此時那堆磚胚後方的陰影裡,有一名身穿華懷仙親兵衣甲的軍士走了出來。

黑衣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氣,他原本已經變得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苦笑。

“從郡守府出來去城隍廟之前,你已經換好了這身衣衫,那時候你就想好了對策,想要自個來殺我?”

他看著這名默不作聲的走來的“軍士”,緩緩的說道,臉上的苦笑不斷放大。

這漁陽郡一役,和綠眸一戰成名的黑沙瓦一役的確十分相似,天下所有的將領,所有研習兵法的人,甚至長安書院裡的那些學生,沒有一個不反複研究,反複推演,這名黑衣中年男子也不例外。

任何將領在仔細推敲過黑沙瓦的大戰細節之後,都會反複的在心裡告誡自己,若是換了自己來統領那一支吐蕃大軍,或者在類似這種情形之下,就絕對不能再犯讚卓犯過的錯誤。

然而這名黑衣中年男子此時卻幡然醒悟,自己還是犯了讚卓犯下的輕敵的錯誤。

原來在擁有這樣的優勢兵力的情形之下,哪怕再精明的人,都很容易將事情想得簡單,而忽略對手垂死掙紮的可怕。

在此之前,華懷仙做的每一步應對都似乎在他的計算之中,中規中矩的走向失敗。

然而誰能想到,其實在郡守府出來的時候,華懷仙就已經和座下親兵悄悄換了衣衫,而且連他們的內應都沒有察覺。

當他手下那些得力的修行者都緊盯著城隍廟,還十分肯定華懷仙就在城隍廟裡的時候,這人卻已經到了自己的麵前。

“我是示敵以弱,但你也彆把我想得太弱。把我堵在一個地方殺掉,哪有這麼簡單。”華懷仙緩緩的走向這名黑衣中年男子,他和安知鹿一前一後的將這名中年黑衣男子堵在中間,“不過沒有知鹿的話,我倒是的確沒有這麼快能找到你。”

黑衣中年男子歎了口氣,“按照外界對你的認知,你能夠牢牢坐鎮幽州,靠的是實在和勤勉,但現在看來,那是外界對你所知太少。”

華懷仙的性格倒是和傳聞之中差不多,他並不喜歡閒聊,隻是一臉陰沉的看著黑衣中年男子手中的長劍,感知著方才那一劍的氣機餘韻,他寒聲說道,“你是白雲觀的弟子?”

黑衣中年男子緩緩的搖了搖頭,眼眸深處出現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感傷,“隻是白雲觀的一名棄徒。”

華懷仙卻是點了點頭,嚴肅道:“白雲觀果然不同凡響,隻是一名逐出師門的棄徒,就有如此的修為。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複姓歐陽?”

黑衣中年男子愣了愣,有些悵然道,“不錯,我是歐陽見遠,想不到你居然聽過我的名字。”

華懷仙看著這名黑衣中年男子,說道,“在長安各修行地,隻要修行進境超過同門很多,很有可能脫穎而出成為八品的修行者的俊才,名聲都很容易傳出來。更何況你被逐出白雲觀的事情有些特彆。”

聽到華懷仙的前麵幾句話,這黑衣中年男子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但聽到最後一句話,他卻冷笑了起來,“有些特彆?”

華懷仙卻似乎沒有聽出他的嘲諷之意,隻是點頭道,“你不要誤解,我隻是覺得像你這樣的人,因為喜歡一個師妹而和同門爭風吃醋,把人打傷被逐出師門這件事,內裡肯定有隱情。”

黑衣中年男子笑了笑,隻是笑容顯得有些慘淡,“有人因為喜歡師妹和同門爭風吃醋被逐出師門,有人因為修行進境比宗主的兒子快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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