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郭淮帶人從西門而出丶到渭水北岸列陣紮營去了。
而此時的張合,卻疲於奔命一般,率騎兵疾馳在隴山道上。
隴山道全長六百裡,張合是十二月一日清晨出發的。就在快到中午丶距離上邽大約一百裡之處,張合就與郭淮派來的信使撞見了。
張合滿臉疲憊的坐在馬上,連著四日丶每日一百二十裡的高強度行軍,讓這位體魄強健的老將也有些吃不消。
接過信使手中的郭淮戰報後,張合細細讀了一遍,輕輕歎了口氣:「莫非明日就要與蜀軍碰上了嗎?」
「都督這是何意?」身旁馬上的參軍陳憑問道。
「你且自己看吧。」張合將郭淮的軍報拋給了陳憑:「蜀軍大約兩萬步兵,預計今日一早就沿隴山道北進了。」
「一百二十裡路,慢則三日丶快則兩日,怎麽說也該到了。」
張合高舉左手打了個手勢,調轉馬頭,開始漸漸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略陽城就在北麵二十裡處,蜀軍最快明日才能到達,張合這倒是不急了。
可身旁的參軍陳憑卻不由得緊張了起來:「稟都督,蜀軍有兩萬步軍,可我們卻隻有兩千騎兵!」
張合嘴角略微上揚,笑著說道:「無妨,我會討之。」
陳憑還有些不解,見到張合神色已改數日之間的陰霾,變得從容丶甚至有些欣然起來,實在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但張合這般,實在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平黃巾丶討公孫瓚丶官渡對峙丶平定河北丶遠征烏桓丶征討淮南丶虎步關右……
數十年來,張合大大小小作戰無數,乃是實打實的『身經百戰』了。
張合數日裡的憂慮和糾結,隻不過來自於對戰場的未知丶和對隴右形勢的不確定。現在自己麵前的這個戰場,既然都已經明牌了,那麽,打就是了!
陳憑隨在張合身後,出於一個參軍的本職,已經開始計算起來如何阻敵了。
十二月一日清晨,張合的兩千騎兵先發丶身後的八千步兵後發。步兵一日急行軍七十裡,而北麵的略陽城離陳倉有四百八十裡。
那麽……
後麵的八千步兵,最快將在十二月七日夜丶正常的話會在十二月八日上午,全員到達略陽城下。
而蜀軍若同樣急行軍,日行六十裡的話,也要六日晚才能到略陽附近。日行四十裡的話,就要到七日晚了。
隻能說,這個時間勉強還算來的及,甚至可以說太巧了!
如果一切如同預料,從陳倉出發的八千步卒,將會與蜀軍近乎同時到達略陽。
看著前麵張合騎在馬上丶從容的身影,陳憑跟在馬後一陣感慨。什麽叫名將氣度丶什麽叫名將風姿?
當世名將,還有能出左將軍其右的嗎?
……
可事情卻往往不能儘如人意,隴右各郡各縣的形勢,在諸葛亮大軍來襲的消息被證實後,麵臨著天翻地覆一般的變化。
首當其衝的就是天水郡的冀縣丶和隴西郡的豲道丶中陶丶新興三縣。
高翔的一千騎兵,在被馬遵拒絕了之後,就駐紮在冀縣城外數裡之處。次日,高翔得了斥候通稟,親眼目睹了太守馬遵將一千五百郡兵悉數帶往上邽的方向。
高翔並沒有阻攔。
丞相諸葛亮交給高翔的任務,就是憑藉騎兵的機動性和威懾性,帶著諸葛亮如流水線般簽發了的侯爵丶官職丶封賞,前往隴右各郡勸降。
高翔在馬遵走後,隨即就又派使者進了城,與城中大姓和戍守城內的天水郡主簿尹賞,又一次的談判了起來。
一邊是威逼利誘,另一邊是曲意逢迎。
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道理其實很簡單了。
若此刻仍在冀縣城中的大姓們秉持著高尚的家國情懷丶和對大魏的忠誠之心,拒不投降。那隻能說,冀縣的大戶們家家都值得給個關內侯。
但是,太守馬遵領著城中軍隊跑了啊!你這個洛陽來的官員,背叛我們冀縣在先,我們隻不過被逼無奈啊!
不過,天水此前確實出過不少忠臣,現任大魏四名侍中之一的楊阜楊義山,就是天水郡冀縣出身。
建安十七年時,馬超率各部羌丶胡襲擊隴右,附近各郡都紛紛響應,最後隻有冀縣一城誓死抵抗。
楊阜就是因為那次英勇為國,這才被封為關內侯丶遙領益州刺史的。
但彼時彼刻,與此時此刻卻大不相同。
馬超興兵十餘載,屢次出擊關中丶又屢次被朝廷擊敗,甚至還間接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