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瑤停下了在躺椅後為皇帝揉捏肩膀的動作,隨即緩緩走到皇帝側邊。
曹睿問道:「入宮之時你多大年紀?」
跪坐於躺椅邊上之後,郭瑤自覺的為皇帝輕輕捶腿,口中答道:「奴婢入宮之時十六歲,如今已經二十三歲了。」
曹睿伸出一隻手指勾住郭瑤的下巴,眼神端詳了片刻。
郭瑤容貌與孫魯班這種江東女子不同,臉型的輪廓更為分明一些丶鼻梁高而挺直,眉眼之間略微存了一絲英氣。但凝白如玉的膚色,又增添了許多女性的柔美。
當然,白皙的臉頰已經開始微微泛紅了。
郭瑤與孫魯班真的不同。
郭瑤是在黃初元年丶因罪被牽聯入宮。她在宮中七年謹小慎微,如今被皇帝如此近距離的端詳,方寸大亂之下不知如何應對。
而孫魯班早就為人婦,後麵又寡居了數年。當時在壽春麵對皇帝要以其為侍女的要求,人在屋簷下的孫魯班,是存了幾分婉轉的應承之意的。
曹睿將手指收回,笑了一聲:「你不知道吧?當年在西平作亂的曲演,他的宗族中有一人喚作曲英的,年初之時又在西平為亂,現在已經平定了。」
「郭瑤,你父母何在?」
「回陛下,」郭瑤緩緩說道:「當時蘇公在西平平叛之後,奴婢被沒入宮中丶奴婢的家人也一並收攏在鞏縣屯田。」
「奴婢的父親早就故世了,母親現在還在。同在鞏縣的長輩還有一叔父丶一堂叔。」
「在鞏縣是吧?朕知曉了。」曹睿聽到了孫魯班進來的腳步聲,對著郭瑤點頭:「你且去外麵吧。」
郭瑤不知所以,輕輕起身退了半步,向皇帝施了一禮後緩緩走出。
孫魯班見寢殿中隻有自己一人,不由得有些許緊張與局促。
孫魯班緩緩走到曹睿身邊,輕聲問道:「陛下,臣女現在要做什麽?」
曹睿指了指旁邊說道:「做什麽?自己搬個椅子來,坐到朕的身邊,朕有事要與你說。」
孫魯班隻感覺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
皇帝讓自己坐到他的身邊去?這可是頭一次!
莫非……孫魯班腦中已經不敢想下去,輕咬了一下嘴唇後,身子還是自動遵循著皇帝的命令,搬了一個椅子過來,並且安靜的坐了下來。
曹睿看著坐下的孫魯班,心裡不由得笑了一聲,此女還是挺自覺的嘛!說旁邊丶就是旁邊,幾乎與自己緊挨著了。
「孫權給朕上表求和了。」曹睿的第一句話,就讓孫魯班幾乎睜圓了眼睛。
「找朕求和,還先上表過來問朕同不同意派使臣過來,你父這是在和朕拖延時間啊。」
孫魯班見皇帝言語中存著幾分對父親的不滿之意,也知趣的不敢說話。
「他不派人來,朕可以派人去武昌。」曹睿看向十指交叉丶雙腿並攏,局促坐在一旁的孫魯班:「你父親在上表中可沒有問你。」
曹睿嘴角弧度略微揚起:「大虎,你有什麽要與你父親說的?」
孫魯班輕輕低下頭來:「臣女……臣女心中已亂,不知道要和父親說些什麽。」
幾瞬之後,孫魯班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向曹睿的眼睛:「臣女之父在江東縱橫數十年,若是臣女說些什麽無關痛癢的話,對父親也是無用。」
「但臣女既然已經在洛陽侍奉陛下,臣女該說些什麽?」孫魯班咬了咬牙說道:「還望陛下能教我。」
「哈哈哈。」曹睿笑出聲來:「該說些什麽?向你父母問安總是沒錯的。」
孫魯班愣住了,一雙眸子自顧自的眨著。
「不過,朕還是有一事要問你的。」曹睿緩緩說道:「朕登基不到一年,當下的後宮也已空乏。」
「朕已經與太後商議過了,此番要納二十人入宮。」
曹睿直直的看向孫魯班的眼睛:「朕雖然富有四海,但也不願意做強迫女子的事情。」
「大虎,願意入朕的後宮嗎?」
孫魯班有些愣神的看著對麵這位極為英俊的皇帝。
不知看了多久,孫魯班低著頭輕聲說道:「臣女還有得選嗎?已經入了陛下的後宮,是這般還是那般,全憑陛下的心意。」
出乎孫魯班的意料,對麵的皇帝認真說道:「有得選。你若不願,那就依然是叛臣之女,朕就將你賜給中軍的將校為妻了。好歹也是伺候過朕的,怎麽說也要個兩千石的校尉。」
「你若願意,朕這番派往武昌的使臣,也會捎帶上一份聘禮。」
孫魯班心中略帶幽怨的想到,我如今隻能許配給兩千石了嗎?陛下啊陛下,還要我自己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