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就在這裡麵色和藹的站著,而袁侃此時心中已經頗為焦急了。
按道理,這種事情應該即刻向自己的直係上司,也就是尚書右仆射典選舉的衛臻來彙報。
但這不是衛臻常駐宮中,此時又值休沐嘛!
袁侃雖說不願落下與曹植『結交』的罪名,但礙於禮數,還是起身行了一禮:「大王稍待,在下先去尋一下今日值班的尚書。」
陳矯去當侍中丶衛臻入宮之後,尚書台日常就隻有四個尚書在了,分彆主管左民曹丶客曹丶五兵曹丶度支曹,又分彆統領尚書台的二十五曹的尚書郎。
這幾乎就是後世六部的雛形了。
「雍丘王?」客曹尚書徐宣在值房中正看著文書,聽聞袁侃的話後,疑惑的說道:「公然,你發癔症了吧?雍丘王不在雍丘,怎麽會到尚書台來?」
「徐公還是親自去看一看吧。」袁侃一臉為難的樣子:「雍丘王說,陛下一月之前任他為崇文觀的副祭酒,他此番是來尚書台報導的。」
見徐宣還在思考中,袁侃忍不住催促道:「徐公,徐公?」
徐宣白了袁侃一眼:「我知曉了,你先過去,我稍後便至。」
攆走了袁侃之後,徐宣坐在席上思索了起來。
袁侃素來穩重,既然他說曹植來了,那麽此事定做不得假。雍丘王入洛陽,想必若無陛下許可丶他也是出不了雍丘的。
加之此前陛下南巡,也是路過陳留郡的。定是陛下與雍丘王冰釋前嫌了,這才選雍丘王入洛陽為官!
想明白其中關竅,也不過短短片刻。徐宣起身整理一下袍服,隨即緩步走了出去,走到了吏部曹的值房中。
「在下客曹尚書徐宣,拜見大王。」
徐宣知趣的行了一禮,反倒將坐著的曹植嚇了一跳。曹植連忙站起身來,對著徐宣回了一禮:「見過徐公。」
徐宣笑眯眯的說道:「在下剛剛聽袁郎中說了,此番陛下是令大王來做這個崇文館的副祭酒?」
「崇文觀,不是崇文館。」曹植認真糾正道:「徐公,陛下設置這個崇文觀,乃是要弘揚陛下『尊儒貴學』丶『經學為先』的旨意。」
曹植蹉跎了將近十年,如今能得一實職,即使是在洛陽城中整理經典丶弘揚學問的純文職,曹植也是相當滿意了,因此對其十分看重。
即使徐宣說錯了一個字,曹植也要謹慎的將其糾正,心中才能舒坦。沒經曆過深淵的人,難以體會平地上能夠自由感受陽光的滋味,曹植如今就是這種得脫牢籠的感覺。
「對,崇文觀。」徐宣點頭道:「敢問大王,這崇文觀具體是要如何弘揚教化?尚書台尚未聽陛下言及過此事。」
曹植解釋道:「徐公知道五經吧?五經研讀起來高深晦澀,一般學子並不能通,而若以白話的形式將其注解……」
耳朵聽著曹植認真的講述,可徐宣的腦中卻完全沒聽進去。說白了,無非就是陛下找個文職,將你這個被棄置多年的諸侯王重新啟用了嘛!
徐宣其實根本不在乎曹植履職的是什麽地方,隻不過是找點理由和這位死灰複燃之人多聊幾句罷了。
袁侃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兩人。
吏部曹主選舉和考功,三十餘歲能做吏部曹郎中丶成為衛臻直係屬下的袁侃,自然也是精英中的精英。袁侃的父親,乃是當年被曹操親自稱為『勇冠賁育』的陳郡袁渙。
袁侃想起自家父親曾經對徐宣的評價,說徐宣雖勇於任事丶但喜好投機。前年,先帝征廣陵的時候遇到風浪,徐宣不顧一切第一個驅船來到先帝船邊,因此被先帝嘉獎丶從而從散騎常侍得以轉為客曹尚書。
兩人聊了好一會之後,曹植起身欲要告辭:「徐公,那我就先行離去了。」
「大王慢行。」徐宣臉上帶笑的說道:「大王此時似乎應該入宮去尋陛下。」
「徐公所言甚是在理。」曹植連忙點頭,又感謝了一番徐宣之後,這才離去。
曹植沉寂多年,這是第一次從朝廷高官身上感受到善意,一時間心中對徐宣的好感暴增。
腳步聲已經漸漸遠去,徐宣立在門口看著曹植就要出尚書台的背影,他在即將離去之時,轉身對袁侃說道:「公然,此事還是應該立即與衛公說一說的。」
「謝徐公提醒,屬下這就遣人去報。」袁侃拱手送走了徐宣,一時間對徐宣有些無語之感。
此人屬實是處處都想賣好。
大約半個時辰後,曹植終於來到了皇帝的書房之前。
皇宮是曹睿的辦公場所,也是曹睿的家。若不是刻意出遊丶或者外出巡視之類的,確實沒必要走出皇宮。
曹睿早就從校事處得知曹植今日要來洛陽,果不其然,還未到正午的時候,曹植就來求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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