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1 / 1)

於春日熱吻 禮也 2274 字 21天前

海洋係近年以來已經把遊泳課列入體育課項目中的必選課程,為的就是本專業畢業生在從事海洋工作時能更好地保護自己生命安全。

陳溺因為有一門選修課和大家的不同,上體育課時間也衝突了,隻好申請每周三和周四傍晚獨自過去練習。

好在她生在沿海城市,小時候就學過遊泳,不用老師跟著教了。

隻是很久沒遊過,要勤練幾天為之後的遊泳審核考試做準備。

遊泳館是翻新沒多久的,進館需要學生卡和預約碼,館內也會控製人數。

這個點大家要麼在吃晚飯,要麼在自習室。

遊泳館很大,人也不多,零星分布在各個角落,都想不受打擾地自行潛泳。

藍白色的瓷磚映襯乾淨清澈的一池水,室內遊泳館裡到處都是柔和明亮的燈光,在裡麵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陳溺從衣帽間換了泳衣出來,挑了片沒人的水區憋氣漂浮。

她不會什麼蝶泳蛙泳這種難度係數大的姿勢,入門級的狗刨式最好用。

女孩身材纖瘦,也就164、5的嬌小個子,但比例很好。

長手長腿,腕線過胯。一雙暴露在空氣中的腿又細又直,住在南方依山傍水城市的女孩子,皮膚也白到有種透明感。

大片柔膩肌膚浸入溫度舒適的水裡後,陳溺閉上眼,把自己想象成一條魚。

往下沉,卻是一股飄在雲上的失重感。

偶爾在大學校園裡依舊會想起高三衝刺的那段時期,周身全是巨大的壓力,或許那時候才需要這樣的解壓方式。

手腳漸漸輕了,漩渦一層層隨著踩水動作蕩漾開,水托起高馬尾的發梢。

她試著憋氣,沉浮著,光潔的額頭接觸到濕潤水麵。

晚上八點多,快到閉館時間。

管理遊泳館大門鑰匙的是學生會的人,今天正好輪到賀以晝。

賀以晝不喝酒的樣子還像個人,他回宿舍的時候隻瞧見了江轍躺床上睡覺,手搭在後腦勺,雙目闔著。

今天下午專業沒其他課,估計又是午覺睡過頭,一直到晚上還沒醒。

“小江爺,江爺醒醒。”

賀以晝推了推床頭,看他臭著一張臉似乎在噩夢裡,額角密密麻麻出了汗。他力度更大,上手直接扯了扯江轍的衣袖。

江轍皺了皺眉頭,從睡夢驚醒,掀開眼皮轉過頭看他。眸色沉沉,甩了甩枕麻的手臂。聲音還帶著點剛睡醒的低啞,問他有何貴乾。

“幫兄弟去遊泳館關個門。”

“……”

我有個小組作業沒交,明天就是老常的VR程序設計課了。這不是得趕趕時間、爭分奪秒嘛。”賀以晝笑得一臉燦爛,爬到上鋪木梯那遞鑰匙給他,“沒吃飯吧?等你回來請你吃燒烤。”

江轍剛睡醒還犯懵,順手接過鑰匙下床。

寢室剛沒開空調,他睡個覺都出了一身熱汗,索性把上衣脫了甩在椅背上。

賀以晝扭頭瞧見他裸著上身在洗手台那洗漱,身材健實性感,腹肌塊狀分明。

朝著他吹了聲口哨:“江爺這身材,得虧咱們這棟樓對麵還是男寢,不然那群小迷妹們豈不是一個個都架好望遠鏡偷拍了?”

江轍隻當沒聽見,冷水潑在清俊臉上才有了實感。陽台那風有些大,吹得他被打濕的劉海濕漉漉地搭在額間。

他隨手往後掃,露出一雙銳利深邃的黑眸。

江轍身上那股野勁兒生來就是放縱恣意的,活脫脫像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從衣櫃裡頭拎了件寬鬆T恤,邊套上邊往門外走,手掌拍了把賀以晝的腦袋:“收皮。”

“哎喲這大手的力氣。”

賀以晝把外賣點完沒一會兒就聽見了手機來電鈴聲,從電腦麵前把注意力移開,手摸到自己手機才發現不是外賣。

是隔壁桌上江轍沒帶走的手機在響。

還是個沒備注的陌生人來電,他幫著接起:“喂,江轍不在,我是他室友。”

對麵傳來嬌柔的女聲:“我是舞蹈係大一的方晴好。學長,那你能把手機遞一下給江轍嗎?”

賀以晝對方晴好這名字有點印象,從入學不久就對江轍窮追猛打的。

被明著暗著拒絕過這麼多回了也不氣餒,第二天又滿血複活,半點不怕掉麵子。

他笑了聲:“妹妹,江轍不在這,我讓他幫我去關遊泳館大門了。等他回來你再打過來吧,也就二十來分鐘的事兒。”

“哦,好吧。”女生的失望語氣毫不掩飾。

天色漆黑昏沉,穹頂之上,烏壓壓的雲軋結在大學城的上方。

江轍到遊泳館的時候還沒到準點的閉館時間,不過也隻有幾個在淋浴房衝完涼準備出去的同學了。

在學校待這麼久,他也沒來過這遊泳館。

站在門口停留了會兒,才沉重地邁開步伐進去打量一番,左瞧右看的視線驀地放在了泳池邊漂浮的女生身上。

她手腳明明還在小幅度劃水,也清楚地能看見她纖細柔弱的蝴蝶骨在水裡起伏。

可江轍看著看著,呼吸卻有些混亂了,喉嚨仿佛又被扼緊。

像是想起了剛才的夢,很久沒再夢到那種情景了。漂亮的、慘白的一張臉和紅豔的唇,烏黑長發蕩在水裡。

池裡已經不是一灘清澈見底的水,是大片大片的血紅色,帶著濃重的腥味。

沉下去,全都消失。

四周都是嗡嗡響,頭痛得快要炸裂。

他老毛病一犯,感覺頭皮都被提領起來,鑽進大腦層般的神經痛感如約而至。緩緩地、重重地手撐著瓷板坐下來,動作放慢了好幾倍。

聽見館裡往大門口走的腳步聲,也聽見耳畔一直有人喊自己名字。

“江轍?”陳溺從泳池裡起身出來就看見了江轍坐在地上,說是坐在那不如說是蜷在那。

叫了他好幾句,他才慢慢抬起眼。

她站著完全背住頂光,如白玉般溫潤無暇的身體被燈光擁抱著,清婉秀麗的臉上顯著幾分不解。

陳溺對上他渙散的目光,呆滯了一秒:“你還好吧?”

江轍突然死死盯住她的臉,眼裡血絲猩紅到有些病態。艱難地咽了咽喉嚨,粗粗喘出氣,手指骨節握得泛白:“快閉館了,我來關門。”

和血色全無的臉色相比,他聲音比平日遊刃有餘的懶調低冷,帶著被壓抑的、冷漠的暴戾。

始料未及地看見他外露出讓人毛骨悚然的一麵,她被嚇了一跳,不禁打了個寒顫。腦子裡胡亂想起一個詞:深海恐懼症?

可這池的深水區也才。

看得出他不想多說,陳溺也沒打算繼續留在這礙事。

搓了一下冰冷的胳膊肘,把浴巾圍在肩上,錯開他:“……你關吧,我現在出去。”

場館內除了他倆已經沒人逗留了,陳溺從衣帽間換完衣服出來,出館前又看了一眼泳池邊。

江轍仍舊保持著坐在那的姿勢,肩背寬闊,微微弓下身子。兩條長腿岔開,露出一截瘦削腳踝,腳腕骨清晰突出。

他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掌張開覆住臉良久。抬起頭時煩躁地揉了短發一把,沒立刻起身,盯著泳池水麵久久不動。

陳溺垂下眼,把視線收回,打完卡走了出去。

外頭在飄雨絲,她剛出大門口,就瞧見前方的方晴好撐著一把覆滿亮片星星、花枝招展的小傘走了過來。

大晚上的也能看得出女生有認真打扮。

流蘇耳環,亮晶晶的唇釉,一襲紅色短裙,是路過蝴蝶都會駐足的美。

高中時,優等生和差生總是兩個群體。

好學生三五成群地做領頭羊,成績差的那一批則特立獨行站在主席台上放光芒。

大學就反著過來了,更包容更多元化。

大家似乎也偏愛關注那些與眾不同、膽大妄為的人,而這一部分人已經是從優等生裡挑選出來的。

比如江轍,也比如這樣的方晴好。

方晴好忙著收了傘往裡走,壓根沒看見在門側邊站著的陳溺。

不過就算看見了,她目標明確,估計也不會耽誤時間跟不相關的人寒暄。

陳溺看了眼遠處黑壓壓的積雲,才拿出手機回未讀消息。

最頂上有十幾個小紅點的就是路鹿,一個傾訴欲望很強的姐妹,能從早上吃的煎餅果子能說到晚修課上的燈下飛蛾。

路鹿:【羨慕你,為什麼我們攝影專業的就不能固定選遊泳課嗚嗚嗚!我他媽上次體育選課居然選到一個安塞腰鼓!】

路鹿:【絕望!!!我一個形似林黛玉的柔弱美女該怎麼打鼓?!】

陳溺看著想笑,發了一個哭笑不得的熊貓頭表情包過去:【放寬心,我聽說還有人選到太極拳。】

路鹿:“……”

小美人真的不擅長安慰人,太極拳和安塞腰鼓不是半斤八兩?這倆還有得比?

她躺在床上啪啪打字:【哎,不過說到遊泳就想起我江轍哥了。你知道他媽媽嗎?以前很有名的女明星呢,遊泳也特彆厲害,差點進國家隊那種。】

陳溺手一頓,回:【聽過,那江轍遊泳是不是也很好?】

路鹿:【那當然好啊!我們學遊泳還在水裡咕嚕咕嚕吐泡泡的時候,他都能沿著五十米賽道遊一圈了。】

看來不是怕水。

陳溺猶豫地邁下踏向階梯的腳步。

看他那樣的狀態,就算剛才進去的方晴好強吻他,他也反抗不了吧。

可方晴好要是真“霸王硬上弓”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乘人之危”?

陳溺被自己腦補的東西逗笑,好笑地勾勾唇角。

傾盆大雨霎時如注,不再給她停留的機會,也沒給人反應時間,砸在水泥地上的雨珠濺濕她褲腳。

也許每個人都有不想被彆人發現的窘迫。

她轉身返回館裡那刻在想:是這場暴雨留住她,不是她自己想留下。

館裡還坐在原地的江轍表情冷漠,臉色依然有些差勁。密密的睫毛如鴉羽,垂下眼時有股淡淡的破碎感。

光影在眼前虛實交接,他眉頭快蹙成川字,對身邊女孩的絮絮叨叨感到聒噪,卻又沒精神氣站起來甩開。

陳溺看見他們一高一低的身影時,隻覺得半點都不超脫她的預料。

方晴雨果然沒看出江轍的異樣,隻覺得他不再一個勁躲開自己。於是貼著他越來越近,兩顆琥珀色眼眸十分透亮。

她走上前打斷:“方同學,閉館時間到了,你該出去了。”

“陳溺啊……”方晴雨轉過頭,疑惑地問,“是你關館門嗎?”

陳溺麵不改色點頭:“嗯,我找江學長還有點事兒。”

方晴雨遲疑了一下,見江轍依舊垂著頭不理人,也摸不準他什麼意思。

她直起身:“那江轍,我先回去了,我們手機上聯係。”

她走得有幾分戀戀不舍,幾步一回頭。

陳溺為了讓“她是閉館人”這句話更具真實性,沿著牆把好幾排燈給關了。

遊泳館暗下一半,陳溺這才回過頭看向坐在地上的人。

但一轉眼,池邊隻剩一雙鞋。

哪怕再多一秒去思考,她就該想到江轍水性不錯。

隻是再清醒的人遇到緊急關頭,還是會遵循下意識的本能反應。

而陳溺在此刻的本能反應就是扒住下池階梯那,伸手去拉他。

下一刻,她抓住江轍正打算把他往上來的同時,水下人的力道比她大許多,徑直把她自己也扯了下去。

陳溺毫無征兆地被迫掉落,撲通一聲,深水區的水花四濺。

大概在水底的每一時刻都會被延長,像是一幀幀慢倍速的老電影畫質。

他們都沒閉上眼,陳溺在這幾秒之中,感受到的是一個自我掙紮、奄奄一息、狼狽不堪的靈魂。

可不過須臾,江轍就托著她大腿在水裡站起來,池水漫至他肩膀以下的位置。

他臉上再也不見幾分鐘前的頹廢模樣,自我保護的堅硬機製一開啟,便所向披靡,給人不過方才是夢一場的荒誕錯覺。

陳溺閉了閉眼,攀住他肩膀,甩了甩頭發上的水。

她失了態,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口氣,沒了以往對什麼事都平靜佛係的樣子。

細長的月牙眼微微上翹,眼皮白而薄,皮膚吹彈可破。

這個角度和距離,江轍稍抬眼仰視她,甚至能感受到懸在她長睫上的水滴下來。

他上衣被水打濕,緊貼身體,勾勒出這個年紀精瘦結實的肌肉線條。

高挺鼻骨上掛著幾顆水珠,出類拔萃的五官入水之後也極具攻擊性。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擔心我?”

肯定的語句,有十足的把握。

陳溺少見地把咬牙切齒和瞪眼都表現得這麼明顯。

這人,真是不知感恩!

江轍單挑了下眉,肉眼可見的心情大好,摻著熱息的嗓子讓人聽得發癢。溫熱濕潤的氣息蔓延至她耳尖,順著那漫進去,曖昧地侵略她殘剩不多的理智神經。

他清楚地聽見陳溺不爽的磨牙聲,於是覆在她耳旁笑得越加惡劣坦蕩:“沒告訴過你?我人渣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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