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閉上嘴的佩特,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麵的吉爾伯特。
年輕俊美的男法師,穿著淡淡的,有點泛著灰的紫色長袍……佩特有點分辨不出來他用的到底是哪種紫。
這個灰紫色,並不在她研究出來的色譜中。
黒迷之塔的高階法師,佩特最近也初步認識了一遍,所以她確定,這種顏色隻有吉爾伯特在用。
應該就是這家夥自己研究出來的色調。
這就是擅長藝術創造的人,擁有的感性嗎?
不止一次看到吉爾伯特那兩個學生在落地窗邊的畫架上揮毫創作的佩特,忍不住有點感慨。
他們的繪畫老師還是佩特幫忙請來的,所以她很清楚這兩個孩子的天分都很不錯,基礎也都挺牢固。
尤其是那個拉塞爾,幾乎是可以直接出師的程度……他需要的,隻是那位老師學自西雅之塔的傳統繪畫技法。
而且,佩特更知道的是:吉爾伯特的繪畫功底才是最好的。
隻是這位瑣事纏身,實在沒有空教自己的學生基礎……很明顯,卡朋特才是那個需要老師細致的教導的。
那姑娘的基礎其實也還算可以,就是,可能以前對這些不太重視,所以,繪畫技巧有點疏漏。
需要老師一點點把她的基礎補充完整,然後再用大量的練習補充熟練度。
但還是很好教的,基本上不需要那位老師反複叮囑。
這話的意思,佩特當然聽得明白:拉塞爾有天賦,卡朋特有韌性。
但,天賦最高的,卻是吉爾伯特本人。
其實這和法師一樣:天賦最頂尖的那種存在,反而不擅長教導普通學生。
而對方的藝術天賦有多好,從吉爾伯特身上這件紫的很特彆的長袍就可以看得出來。
黒迷之塔這邊,公開確定以後在西雅之塔的主色是紫色還不到一年時間,吉爾伯特就能給自己搞出一種特殊的顏色出來。
而她佩特,到現在做了無數次試驗,卻連愛斯琳提出來的定單……‘獨一無二的紫’,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是,什麼紫呢?”左思右想的佩特呢喃出了聲。
一直在等待她回答的希爾伯特忍不住一愣……他問的是佩特想乾嘛,結果這女人竟然在想他的衣服顏色?
西雅之塔的人,好像都有什麼毛病。
是魔鬼給他們吃了啥讓腦袋缺根弦的毒藥嗎?
吉爾伯特瞪大的眼珠子終於喚醒了佩特的理智,她才恍然自己乾了些什麼……明明更重要的是對付德裡福斯,結果她竟然在這個時候表現得好像突發惡疾。
“啊……抱歉。”佩特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研究各種色彩搭配,尤其是衣服顏色。
你也知道,黑色雖然隻有幾種,但白卻有很多白。
我能從當年的一個普通高階法師走到如今的地位……第一步,就是給某些法師研製專有的白色長袍。
再加上後來,中立法師們對各種顏色的追求,我才有了足夠的資源。
就像,你們黒迷之塔,也必然會追尋各種各樣的紫一樣,能在西雅之塔有自己的獨立魔法塔,還能讓這座塔染上特有的顏色的大法師,才算是,真正的站住腳了。
而能提供這種資源的我,自然很受歡迎,也,不太會被誰針對。
畢竟,雖然還算賺錢,但卻是我的專有能力……我可是犧牲了法術根基才走到這一步的。
彆人就算想學,也很難做到我這一步。
除了德裡福斯那個覺得隻要娶了我就能占據我全部資源的家夥以外,真的沒誰試圖打垮我。”
希爾伯特的嘴角忍不住一抽:他完全能夠理解佩特為什麼對這件隻和海納爾森有關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了。
當然,這隻是一個可以說得過去的理由,並不是最主要的那個。
再怎麼說,佩特也是個在魔鬼窩裡長大的法師,她可能會因為某些事情對某個人不滿,並且在對方站在懸崖邊上沒法反抗的時候,迅速跟著踹一腳,可絕對不會成為站在最前沿的那個人。
除非利益足夠大,否則恩怨這種事,絕對沒那個讓她主動攪合進來的價值。
要不然,德裡福斯也不會讓西雅之塔的大法師們那麼鄙視……為了一時之氣就去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當然,惹不起的不是他這個‘吉爾伯特’,而是那個警告過他不要動手的羅塞羅。
羅塞羅,作為格萊西雅的喉舌,估計很少會有人敢對他的命令如此的陰奉陽違。
明明都默默接受了,竟然還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對付吉爾伯特。
佩特看了看掛著一臉漫不經心的笑容,明顯對她的話不置可否的吉爾伯特,抿了抿嘴:“德裡福斯一直試圖在和我爭奪話語權。
沒少在暗地裡給我找麻煩,我,早就想回他兩巴掌了!
難得,這次有這麼好的機會……當然,如果你能幫忙打造一些比較特殊的奇物就好了。
我給你的這個冊子上,就有德裡福斯的法術特點。
我也不和你說什麼虛話,要是你能研究出來專門克製德裡福斯的奇物,我,不止我,都會花大價錢收購!
你放心,他連羅塞羅都敢得罪,沒人會幫他的!”
希爾伯特應付的‘哦、哦’了兩聲,臉上的表情似乎凝固在那個虛假的微笑上了:說得挺好,可惜,還沒有小妖精維拉的一半功力。
都不需要自然意識的提醒,希爾自己就能聽出來這話裡的虛偽與生澀,這讓他都沒法偽裝出接受的態度。
佩特有點猶豫的左右看了看……怪不得魯特這麼看重這個吉爾伯特,真是,太精明了啊!
她都已經說出了一半的事實,怎麼還一點都不信呢!
“啊~吉爾伯特。”佩特最後歎息了一聲,“你瞧,德裡福斯是一個很能往兜裡撈錢的家夥。
而且,還不願意花。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這麼能積攢,是為了,嗯,獲得一點特彆的青睞。
畢竟,他雖然是九環,但,嗯,也就那樣。”
佩特還是不願意告訴吉爾伯特和九環法師特性有關的東西,最沒價值的都不行。
如果不是希爾自己明白,他估計隻會以為佩特其實在說,德裡福斯是和‘愛斯琳’差不多的,等級到了,卻不會用九環法術的類型。
但實際上,愛斯琳這樣的存在,才是最特殊的。
再差的九環法師,也必定會與自己共鳴法則有關的九環法術。
頂多是不太擅長,或者說,法術需要消耗的能量太過巨大,所以輕易不敢用。
但絕對不至於用不出來。
如果吉爾伯特誤信了她的話,以後必然會倒大黴。
但正常來說,像吉爾伯特這樣有傳承的法師是不可能被這種話迷惑的……除非他的老師什麼都不教。
可誰都知道,魯特對吉爾伯特的重視程度,這種比較基礎的知識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希爾伯特立刻想明白了,這種隻要說話,就必須要坑人的敘述方式,應該是佩特的習慣。
無論和她有沒有恩怨,她的話都是這麼說的。
怪不得這女人交遊廣闊,卻一個朋友都沒有。
不過也是,在西雅之塔要什麼朋友?
誰信坑誰才是這裡的生存法則。
就像她話裡暗示她想搞德裡福斯是因為對方積攢了太多資源……對九環大法師來說也算得上是一種巨大誘惑的資源,但如果希爾伯特相信了她的暗示就和她合作,那在之後,佩特必然會把他當成內鬥的首惡丟出去當炮灰。
西雅之塔雖然不像黒迷之塔對內鬥管的那麼嚴,但也是有底線的。
首先開戰的那個人,必須承擔主要責任……否則,佩特也不會來找希爾伯特合作。
隻有希爾伯特願意和她結為同盟,那佩特就有資格參與這件事。
但,即使是反擊,也要分程度大小。
像是佩特暗示的這種,要把德裡福斯的財產全都重新分配的結果,動手的人,也是要被懲罰的。
畢竟,你的目的已經不是防守反擊,而是要斬草除根。
但如果佩特不把話說明白,那即使最後她分走了最多的資源,那負主要責任的也隻有希爾伯特。
她,以及有可能想要參與的其他九環大法師,自然就瀟灑離去了。
唯一可能要跟著倒黴的,就是必然會維護希爾伯特的魯特大法師……正好,還可以讓氣勢洶洶而來,和西雅白袍有瓜葛的黒迷之塔這邊的氣焰被壓下去。
想得倒是挺好,也得看希爾伯特是不是那麼傻……他又不是奧利瓦!
就算坐在這裡的是吉爾伯特,他也不會任憑對方玩這種小把戲的!
想明白的希爾伯特,隻是繼續微笑凝視著佩特……不把話說得清楚明白,責任與權利交代的一清二楚,他絕對不會主動發出同盟邀約的。
佩特遲疑了一會兒,發現對麵的法師還是一點動搖都沒有,隻能慢吞吞地說:“不是說了嘛,德裡福斯非常有錢……那可是足夠讓十個以上的你晉級九環的資源。
而且,作為也曾經被他暗中找過麻煩的人,我是有資格報複的。
正好,我們兩個受害者,可以稍微合作一下,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