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揮揮手，大廳迅速旋轉了起來，高台之上，一陣讓人眼花繚亂的移動之後，一張躺椅又出現在了書桌之後。

拉塞爾的高背椅則被移動到了書桌左前方。坐下的拉塞爾總算能看清楚了自己老師現在的臉：這是一張很海納爾森的臉。

很英俊，但總給人一種淩厲感，連短短的頭發絲，都像是柔軟的針。吉爾伯特即使非常虛弱的時候，也總是被人防備，真的不是沒有原因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看久了以後，拉塞爾總能從那張臉上看出一絲溫柔。

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自己知道這不是對方真正的臉，才會有這種感受，但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既然對方不懷好意，那，老師也可以不去吧？”希爾望了他一眼：“這種可做、可不做的事情，魯特大法師其實向來懶得管。我去一趟把流程完成，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如果我不去，他也頂多抱怨兩聲，但我向來脾氣不怎麼好，也不喜歡理人，他也頂多下次見麵的時候，說我兩句。但有些事情，如果我不做，似乎，會讓人……嗬……心懷僥幸。不就是想看看我，還是不是以前的吉爾伯特嗎？”

“愛斯琳法師，這是想做什麼？”拉塞爾也聽懂了……這件事，愛斯琳發不發這個邀請函不是關鍵，她隻是將這件事擺在了明麵上來。

如果吉爾伯特還是壓不下心裡的怒火，打算對普魯特下手……那他在知道有這個會議的時候，再怎麼不情願也得去一趟。

畢竟，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吉爾伯特繼續閉關也沒人在乎他去不去。

但他都準備出手對付普魯特了，還不去找自己的老師交代一聲，就高傲的有點過頭了。

這是明謀……然後拉塞爾忍不住‘啊’了一聲：“她，這是，想，坑我？”過度的驚訝，甚至讓他都沒法把話說流利。

如果他對這件事拿不定主意，而吉爾伯特還想繼續閉關……那選擇去打擾他的拉塞爾，必然會引起吉爾伯特的不滿。

吉爾伯特的脾氣，向來是把雙刃劍：對外的時候很鋒利，對內的時候也能刮破自己人的手。

更彆提，拉塞爾即使已經是法師了，他在法師塔這種金字塔上，也隻是剛剛擺脫了最底層的地基。

因為對他的不滿，暫時忽略他，也隻是吉爾伯特一瞬間的決定……而以吉爾伯特向來的任性，這都是他做得出來的事情。

可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拉塞爾在吉爾伯特眼裡隻是普通學徒的情況下啊！

他一個海納爾森……說穿了，發現不對勁兒的時候，誰還不會給自己的長輩撒個嬌求個饒呢？

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就算他身前站著的是吉爾伯特本人，拉塞爾都覺得自己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被放棄。

他忍不住把小臉都皺成了一團：拉塞爾是真的無法理解，那位女士乾嘛對他也有惡意，而且，還做了這麼神經質的事情。

“她在懷疑我吃的精神力藥劑，是不是也和靈魂藥劑有關係。”倒是希爾，因為事不關己，所以能夠冷靜思考，

“所以，用你來試一下我的反應而已。雖然用了你，但其實，主要目的和你也沒關係。我要是拿你撒氣，那無論有多少借口，都不正常。畢竟，吉爾伯特那麼珍惜的家族，好不容易出了兩個好苗子，隻要還有理智，怎麼可能舍得糟蹋！至於你會怎麼樣……反正卡朋特也是法師了，你沒用的話，不還有她嘛！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問題，我以後也會對她好的。愛斯琳有個臭毛病，總喜歡拉一把自己派係裡的女孩子，希望她們有更多的機會。嗬~就是方法有點惡心。覺得那些女孩子可憐又需要幫助，就從自己兜裡掏資源出來啊！就主動去幫她們理解法術啊！用給男法師下絆子的方法……嘖，難道大法師們是傻的不成？實力不夠，性彆有什麼用！我們想要培養的是法師，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一個學生廢了，難不成還會把他的資源給另一個學生嗎？該給她的自然早就給了她，她沒資格拿的，旁邊全死光了，那也就是再去收新的學生而已。至於教導……嗬~魯特大法師是個很不錯的老師，愛斯琳大概以為人人都那樣兒。她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她都給忘了吧！連學徒都沒人敢送給她糟蹋！嗬~包括女學徒。真是，魯特大法師說過她多少次了，一碰到這種時候，她就死性不改。嘖~不用這麼驚訝，要不是她毛病這麼多，腦袋總會突然打結，怎麼會被男人騙那麼多次？這家夥……”希爾輕輕地按了按桌子，又忍不住歪了下頭：“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能挑起我的怒火。讓我好好想一想，到那一天，該怎麼給她一巴掌。”

“她是八環。”拉塞爾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女人還是男人，在法師這裡的確不存在問題，打起來的時候，沒人在意這個。但……您不是說，七環法術您還沒怎麼搞明白嗎？”拉塞爾是真的擔心，對方用6環法術去鎮壓愛斯琳……關鍵是，他真的能做到這點。

“不用擔心。”希爾笑了起來，微微向上斜著的眼角，鋒利的光芒一閃而過，

“吉爾伯特，可是出了名的法陣大師呢！我能做到的，愛斯琳這輩子都彆想。”他老師說話還挺嚴謹內~拉塞爾在憤怒之中突然走了神……愛斯琳的確這輩子都做不到您老人家能做到的事情。

但吉爾伯特就不一定了。嗯？他老師是不是不會說謊？這世界上，啊，不，多元宇宙裡還有這種奇葩，謊都不能說的嗎？

那他怎麼辦？一直憧憬著成為‘吉爾伯特’願意承認的學生的拉塞爾第一次有點慌……他是在謊言與隱瞞中長大的孩子啊！

這位大法師，應該不會因為他已經養成的鬼話連篇而對他不滿意吧？拉塞爾皺了下眉，決定以後對自己老師說話的時候要更誠懇一點，而且務必要提醒一聲卡朋特：有些話不想說可以不說，但不要暗搓搓的轉移話題，更不能直接說謊。

這樣的話，她……拉塞爾一想到自己的妹妹，還有此刻出現以後也沒有興趣喊她出來的‘吉爾伯特’老師，就忍不住有點想歎氣。

卡朋特，看來是真的沒有指望了……不是說在黒迷之塔這邊的地位，而是，以後。

黒迷之塔這裡，老師應該還是會正常的教導。可拉塞爾也不能再多說什麼了，他很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如果沒有拉塞爾，對方隻會選擇誰都不教，而不是硬提拔一個不合格的卡朋特。

在某種層麵而言，這也的確是非常公平的決定。但，拉塞爾輕輕地歎了口氣，他必須儘早習慣大法師們的世界：資質、資源以及永不停歇的腳步才是第一位的。

其他的人情世故，隻是願意的時候才虛虛握住的鎖鏈，不願意的時候，直接拋棄的枷鎖。

拉塞爾恍忽的想著：如果連他老師這麼有人情味的大法師，都不會被一些外在的感情所束縛，那……本來就挺冷酷的魯特、尼科爾森，甚至卡曼特塔呢？

他們怎麼可能像現在表現出來的這樣，對學生與家人感情如此的深厚？

當然，這不是說沒感情，也不是說他們不珍惜。他的老師就表現得挺明顯。

但，放棄的也很快，而且非常堅決。所以，黒迷之塔這些人，真的，像明麵上那樣，是三位塔主的束縛與枷鎖嗎？

如果有需要的話，是不是……拉塞爾突然抖了一下，他總覺得有很多事，和他過去的記憶完全不一樣。

算了，這些事情暫時和他沒關係。他以後隻要記得防備那個愛斯琳就好。

這種明明沒有什麼瓜葛，隻是突發奇想就在懸崖邊上推你一把的家夥，太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