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要掙錢,掙大錢。”
海棠宮裡聽到郡主宣言的五人,表情雖然不同,但都表達出一個意思:他們不明白。
步步和采星同時皺著眉頭,似乎想聽懂郡主的吩咐,可是他們聽不懂。掙錢?怎麼掙?更彆說,郡主掙錢,掙錢做什麼?郡主又不缺錢,郡主想要什麼,吩咐就是了,做什麼要掙錢步步撓了撓下巴,難道這是郡主的新遊戲,可怎麼滿足郡主呢?是要讓他們裝作商販
連最善於揣測郡主心思的采月和如意,此時也是愣的。掙錢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嗎?
陳嬤嬤就更不明白了,她服侍過孝懿皇後,服侍過平陽公主,就是平陽公主也沒有她現在這個小主子這麼多心思,這會兒又跳出來要掙錢。彆的不說,郡主的嫁妝堆起來,她就是天天一擲千金,也夠小主子折騰幾輩子了不說嫁妝,就是陛下賞給郡主的東西,小私庫裡也滿了,要什麼沒有呢
可很快他們就都弄明白了,郡主不是無聊玩鬨,她是真要掙錢。郡主一個個打量過幾個人,她是不會做生意掙錢他們幾個,倒是管著她私庫銀錢的如意和采月能用。
但不夠啊,她需要人。她這一思索就想到了錢瑩瑩,錢瑩瑩家是江南巨賈,江南四富中的錢、陸兩家都在京城有人。
她不會做生意,她可以讓錢瑩瑩教她幫她,或者直接讓錢瑩瑩給她掙錢。
想到小兔子一樣動不動就紅著眼睛的錢瑩瑩,小郡主嘖了一聲。京城人都納悶天驕霸王一樣的坤儀郡主是怎麼跟一個商賈之女走到一起的,郡主自己都不知道。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習慣替錢瑩瑩出頭了。
要說最開始還是謝嘉儀七歲的時候,頑皮從樹上掉下來,當時一起玩的幾個貴女一個比一個嚇得厲害,哭喊著跑開了。畢竟當年謝嘉儀剛從北地過來,不說圓滾滾吧,一身肉是又多又紮實,要是被從那麼高的樹上掉下來的小郡主砸到——。
會怎麼樣?謝嘉儀知道,會折了骨頭,少說也要躺上半年。她之所以這麼清楚,是因為她砸到了錢瑩瑩。
偏偏膽子最小的錢瑩瑩就含著兩包淚嚇得嗚嗚哭,還伸著手要接住她。結果她還真接住了,手折了,用身子接住的。謝嘉儀這邊虛驚一場,錢瑩瑩倒是養了半年,人才能起來,兩隻手才能正常使用。
救命之恩,她謝嘉儀雖然脾氣壞不講理,但也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她能怎麼辦,從此她隻能罩著這隻比她還大四歲的小兔子。
想到錢瑩瑩,謝嘉儀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前世錢瑩瑩死在今年十月,八個月的孩子早產,母子俱亡。當時是在大覺寺的廂房,懷胎八個月的錢瑩瑩遇到了同樣大著肚子的蘇煙——宋子明的外室。也不知兩人到底說了什麼,俱都早產發作,不該死的死了,該死的那個反而母子都活了下來。
蘇煙不知怎麼得了太後的青眼,抱著兒子登堂入室,成了宋子明的正室夫人。這個宋子明對蘇煙,那是千嬌百寵,後來居然成了一段京城佳話。太後喜歡,謝嘉儀不喜歡,那她是見蘇煙一次懟她一次,從宴會大廳到皇宮夾道,處處都留下了她罰跪蘇煙的影子。可以說,蘇煙也算是一個跪遍了皇宮的人。
情種宋子明心疼新夫人,本就是能臣,在太後扶持下更是一路臥薪嘗膽往上爬,後來爬到了大胤權臣的位置。他就是廢後的發起人,衝冠一怒為紅顏,跟謝嘉儀這個跋扈的惡皇後鬥爭到底。
他要廢後謝嘉儀都不惱,但是他要廢太子,謝嘉儀徹底厭惡了這個人。她跋扈奢侈悍妒,她認,她的皇兒怎麼就不堪為太子了,他的皇兒體弱怎麼了,是他想體弱的嗎?她的皇兒,比誰都乖。
想到這裡謝嘉儀的指甲再次紮進了掌心,這次她非要阻斷宋子明的上升之路。一個窮苦書生,要不是當年錢瑩瑩之母看重他的才華,為了他的孝心功名才沒讓他入贅,許嫁女兒,一路扶持,他是個什麼東西!還不知道在哪個破廟賣字賣畫,攢進京趕考的銀子呢。
錢瑩瑩早逝的母家沒有彆的要求,就是希望他能一心一意待自己的女兒。錢父勢利,姬妾又多,錢瑩瑩生性懦弱,又沒有親兄弟扶持,錢母怕任由錢父嫁女兒,把女兒嫁入勢利之家,女兒這樣性情還不給人磋磨死,所以她親自選了這麼個有才乾的人。
婚禮一辦,錢母就撒手人寰。哪裡知道宋子明才乾是有的,人品約莫也有一些,奈何人家是個情種,早年就受過一家千金的一飯之恩。
一飯之恩,他記了一輩子。可錢母金山銀山的扶持,他卻隻當是不能多提的屈辱。多可笑,謝嘉儀冷笑,還不是見色起意,要是個長得醜的他能心心念念這麼多年。
算著日子,即使診不出來,錢瑩瑩的孩子也該有了。
錢府被謝嘉儀惦記著的兩個人,剛剛升了從五品員外郎的宋子明,已經成了錢父眼中的香餑餑,這兩年不說錢瑩瑩的嫁妝,就是錢父那裡也在銀錢上無限支持他這個貴婿。宋子明官場之路能如此順利,不過二十二歲就能升任五品員外郎,自然離不開他的能乾,身後錢財無憂,各種財物打點都能跟上也有很大原因。
此時兩日沒有歸家的宋子明不過進來支了五百兩銀子,抬腳就又要走。錢瑩瑩略一攔,想讓他用了補品再忙,他勉強坐下喝了半盞湯,突然看到錢瑩瑩手邊的一塊墨,色澤凝潤,這個距離都能聞到隱隱香氣,一看就不是凡品。
一問果然是前段時間坤儀郡主贈的,錢瑩瑩喜歡的什麼似的,不舍得用,每每一個人的時候就拿出來摸一摸看一看。
本要走的宋子明反而又坐下了,他看到這塊海棠墨就想到了蘇煙,自從她遭逢家難,已經很久不曾真正開顏了。她一直喜歡書畫,最愛這些雅物,想必看到這樣有奇香的海棠墨,大概能提起些興致,能開開懷。
等到謝嘉儀來到錢瑩瑩這裡的時候,宋子明已經帶著海棠墨走了。
謝嘉儀一聽,肺都要氣炸了。前世後來,蘇煙就是用她使人做出來的海棠墨抄了一本列女傳獻給張貴妃,被貴妃引為知己。當時她就納悶,對方怎麼有她做出來的海棠墨,要知道這墨為了融入海棠香,費了匠人不知多少心思,又要香氣,又要色澤,又要出墨好,一塊所費千金不止,奢侈如她也隻讓做了幾塊把玩而已。
原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在這兒呢。
錢瑩瑩懦懦道:“郡主所賜,我我也不舍得可是夫君想要,我”我了半天,也沒我明白。
謝嘉儀站起來走了兩圈,停在錢瑩瑩麵前:“你給我要回來!”
話一出下人們都憋不住想笑,這,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道理,也就是坤儀郡主,驕縱慣了,想什麼說什麼。
錢瑩瑩臉也紅了,也冒汗了,又“我”了半天,扭扭捏捏看得謝嘉儀著急。謝嘉儀視線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才壓了壓火氣,這說不準就是個有了的,不能像平時那樣欺負她了。
謝嘉儀吩咐旁邊人道,“好生照顧你們家主子,日日請著平安脈,敢有疏忽,我揭了你們的皮。”本來不少心大的仆婦,看錢瑩瑩不得錢父重視,也不得夫君寵愛,難免各種拿大誆騙,但礙著郡主每次來必會敲打,她們倒也不敢放肆。
誰敢惹到郡主呢。那是真可能會被扒皮的。
謝嘉儀留下一句:“回頭我再找你,你好好想想怎麼掙錢,回頭給我掙錢,我要用的。”說著又強調,“好好想,掙大錢!”錢瑩瑩本想說,郡主缺錢她有,後來又想郡主錢更多,隻怕郡主說缺錢,那缺的就是天大的錢。
彆人乍聽都當郡主玩鬨,隻有錢瑩瑩果然老老實實坐下來琢磨到底怎麼幫郡主賺大錢。為了宋子明嫌棄這些商賈銅臭,錢瑩瑩連自己的嫁妝莊子鋪子都是交給下麵人打理的,自己隻敢偶爾背著夫君看看賬目出入。可既然郡主說了,就是夫君不悅,她也要想辦法的。
她,她隻有郡主這麼一個朋友。
除了母親,隻有郡主,真心待她好。
錢瑩瑩果然從這天就開始看起京城各類鋪子,研究起各種生意手段了。學習琴棋書畫,她是處處不如人,可要說做生意,彆看錢瑩瑩悶不吭聲,卻是天生比彆人多了些心竅。
而另一邊,一出宋宅,謝嘉儀就哼了一聲:“去富安坊!”
敢拿她的海棠墨,錢瑩瑩不敢要,她自己去要回來!
什麼東西也敢用她的墨!將來還要用她的墨來惡心她!
跟著出來的是如意采星,聽小郡主這樣一說,就讓馬車載著郡主往富安坊去了。說來也巧,一進富安坊大柳樹下,謝嘉儀就看到了攙著婢女聘聘嫋嫋、簇著眉頭款款前行的女子,不是蘇煙又是誰。
這真是冤家路窄,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謝嘉儀也不待人拿來下馬車的小凳子,直接握著皮鞭跳下了馬車,對著前麵女子喊了一聲:“站住。”
前麵主仆兩人一臉詫異住了步子回神,就見一個火紅衣衫的女孩,看著不過十五六的年紀,長得極美,更兼貴氣逼人,當即就明白這絕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
蘇煙福了福身子先行了禮,嫋嫋娜娜,一舉一動都美,讓人能看出是大家出身,溫聲問道:“不知姑娘有何見教?”
就聽眼前人直接道:“跪下。”
轉角處的明心摸了摸下巴,這紅衣小娘子恁嚇人,脾氣怎這樣壞,青天白日就欺負人。他偏頭低聲問旁邊人:“公子,咱們還過去嗎?”前麵有女人要欺負人,看著很不好惹的樣子,他們是過還是不過
一走過來就聽到一聲嬌喝“跪下”。
陸辰安停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