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門、青族、住吉會。
這三個在東洋同樣舉足輕重的勢力,此刻用一種另類的法子在巷子裡狹路相逢。西口茂男看看左右兩邊院牆上的人,說孫先生和黃先生真有雅興,出來見個麵也帶這麼多的人。
猴子咳了一聲,說最近不太平,多帶點人還是好的。西口先生,如果你沒什麼意見,我就帶你孫女和一無道人先行離開了。
西口茂男麵色又變,說你要帶我孫女去哪?
猴子咦了一聲,說你剛才不是要和她斷絕關係嗎,怎麼現在又一口一個的“我孫女”叫上了?你看,我就知道你會後悔,得虧沒殺了吧?放心吧西口先生,你孫女和我在一起肯定沒事,比和你在一起安全多了。你倆呢,先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冷靜,等考慮清楚了,我就把你孫女送回去。
說著,猴子便拍了拍西口茂男的肩膀,像是拍老兄弟一樣。拍完了,猴子便大步流星地朝著鄭午的方向走去。西口茂男氣得麵色鐵青,卻還是一句話都沒說,直到猴子走到鄭午和娜娜的身前,西口茂男才大吼了一句:“孫孤生,你閒事管得有點多了!”
猴子回頭一笑:“不客氣,我們華人就是熱心腸。”
接著他又回頭瞅我:“那位,還能不能走?”
“能。”我一下子跳了起來,經過剛才短暫的自我療傷,我已經恢複了一些行動能力。
我走過去,和猴子他們彙合,然後一起往巷子的另外一頭走去。鄭午攙著娜娜,娜娜回頭看了西口茂男一眼,西口茂男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恨不得將我們撕成碎片。
鄭午說:“走吧。”
我們幾人繼續往前走去,院牆兩邊的人則悄無聲息地退隱開去。我們一直走出去很遠,回頭一看,西口茂男仍在盯著我們。我悄聲說:“西口茂男就這麼放咱們走了?”
仔細想想還是有點不太可能,身為東洋第二大暴力團的會長,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吃了個啞巴虧?猴子笑了一下,說怎麼可能,西口茂男較真起來,能和咱們拚個魚死網破。你以為西口茂男真舍得殺自己孫女啊,隻是當著那麼多小弟的麵騎虎難下,我的出現恰好給了他一個台階下而已。
這麼一說,我才明白過來。
直到這時,一直強撐著的鄭午好像有點站不住了,猛地閃了一個趔趄,把同樣殘弱不堪的娜娜都帶倒了。我趕緊一伸手,把娜娜給扶住了,而鄭午則跌倒在地。
猴子踹了我屁股一腳,說你媽的,這是鄭午的老婆,你彆瞎碰行不行?
我回頭罵了句滾你大爺。
娜娜的臉則紅了。
順利出了巷子,一輛豐田的商務車在等著我們。我們坐了車子,開出去兩條街區,終於來到青族旗下的唐人會所。還是白天,會所裡並沒什麼人氣,我們數人一同上了樓,分彆安排鄭午和娜娜休息下來,又召來醫生為他們調理身體。鄭午想說什麼,猴子讓他不要著急,先休息好了再說。
我也受了些傷,不過隻做了簡單的護理,憑借我自身的真氣療養已經足夠。我第一時間給千夏打了個電話,詢問她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千夏說她已經回去了,西口茂男並沒有為難她。
接著,千夏又說:“師父,你們在哪,我過去找你們。”
我猶豫了起來,因為我和猴子、黃傑在一起,以千夏的身份不太合適過來;我本來是在稻川會做臥底的,彆到頭來反而被千夏探了情報。感受到我的猶豫,千夏有些激動起來:“師父,你是在防著我麼?”
我抬頭看向猴子,猴子衝我點了點頭,我才對電話裡說:“那好,你過來吧,地址是……”
放下電話,我問猴子這樣合不合適。
猴子說沒事,現在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多拉幾個人下水也好。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千夏就來了。在之前蕭落雨的葬禮上,千夏已經見過猴子和黃傑,但我還是給千夏介紹了一下他倆。千夏有些不太自然地和他倆打了個招呼,接著又把我拉到一邊,說娜娜呢?
我說娜娜現在受了重傷,正在休息。然後我便把之前的情況和她說了一下,千夏得知我也被神穀一郎打得不輕,特彆緊張,問我怎樣。男人在美女麵前都喜歡吹牛逼,我當然也不例外,說沒事,他想傷到我還差得遠。
說到神穀一郎,猴子也發表了他的看法,說這個人特彆上進,本就擁有一身天生神力,足以傲世天下,卻並不滿足,自知身體過大是他的短板,還專程拜師學了一種神奇的步法,用以彌補自己速度上的不足。
我說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無敵了?
猴子說怎麼會呢,隻要是個人,就一定有缺陷,神穀一郎的缺陷就是隻能徒手打架,用不了任何的兵器;我們合力用兵器克他,一定沒有問題,你看之前黃傑就傷到了他。
我們在說這些的時候,完全沒有避著千夏。千夏現在雖然實力不俗,但在我們麵前依舊是個小學生,所以隻能乖乖聽著。等到猴子和黃傑都有點事先離開了,千夏才緊張地問我:“師父,那你和娜娜姐,以及鄭午,都是他倆救出來的?”
我點頭,說是。
千夏的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說師父,你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我沉默。
當天晚上,我和千夏就住在唐人會所。關於之前在醫院發生的事,我們也不知道西口茂男有沒有告訴清田次郎,但是清田次郎並沒有找我和千夏。躺在床上,千夏抱著我的胳膊,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不說,我也不說,但是我倆都沒有睡。
過了很久很久,千夏才說了一句:“師父,你會背叛我爸爸和稻川會嗎?”
我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師父,回答我。”娜娜罕見地這麼逼問我。
我咬了咬牙,說我希望大家能和睦相處,就像過去的幾十年一樣;你看到了,在我和鄭午有困難的時候,猴子和黃傑毫不猶豫地出來幫了我倆。你說如果稻川會真的要對付他們,我下得了手麼——如果我真的下得了手,這樣不近人情的我,你還敢要麼?
千夏沒有說話,抱緊了我的胳膊,很久、很久,
這一晚上,我倆都處在半夢半醒之間,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千夏才說了一句:“師父,那我們一起努力,讓那樣的事不要發生吧。”
“好。”
我轉過身去,緊緊抱住了千夏。
“謝謝。”我說。
“師父,我香麼?”
“香。”
…………
在醫生的調理下,又經過一夜的休息,鄭午和娜娜終於恢複了一些。
猴子仔細地問了鄭午前天晚上發生的事,他和我一樣,都要求鄭午多講一些細節,並且義正言辭地說:“我沒有想聽小黃文的意思,我隻是想從細節裡抓去到一些蹊蹺之處。”
鄭午哭喪著臉說:“我真不記得細節了,反正腦子就暈乎乎的,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發生了。”
鄭午的一麵之詞肯定不行,還需要娜娜那邊的敘述。但我們都是男的,肯定不方便問一個女生這些事情,所以猴子讓千夏過去問問。回來以後,千夏講了一下娜娜的敘述,過程和鄭午描述的差不多,就是暈暈乎乎的就發生了;在這之前,兩人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曖昧、旖旎的氣氛。
猴子抬頭看我,說左飛,你是行家,你說一下怎麼回事?
我說行家你妹啊,為什麼我就是行家了?
猴子說哎,咱們這麼多人裡,就數你經曆過的女人最多,你不是行家誰是?你就說說,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莫名其妙、不知不覺、暈暈乎乎、情不自禁地發生關係?
千夏用詭異的眼神看向了我:“師父,你儘管說吧,我不會吃醋的。”
我硬著頭皮,說一男一女,如果兩情相悅,又氣氛合適,水到渠成的發生關係是很正常的。但,再怎麼情難自禁,也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就暈暈乎乎的發生了——如果有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酒後亂性了,要麼是被人下藥了。據他倆的描述,兩人之前都沒喝酒,那就隻有後麵這個原因。
猴子一拍手,說好左飛,果然是行家,說說吧,用這種法子禍害過幾個姑娘?
我說我禍害過你妹和你嬸子。
我和猴子他們說話,當然都是用漢語交流的,不過千夏也都能聽得懂,所以千夏很震驚地看著我。我用手蓋住她的臉,說我是亂講的,你彆當真。
千夏抓著我的手,說就知道師父不是這種人。
猴子嫌棄地把臉扭到一邊,讓我倆不要在他麵前虐狗。接著又說:“那麼問題來了,是誰下藥害的他倆?咱們再去問問鄭午,或許能得到一些答案。”
我們又來到鄭午的房間,卻見鄭午正坐在床上嚎啕大哭。我們和鄭午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鄭午這副模樣,當即吃了一驚,問他怎麼回事?鄭午哭嚎著說:“我剛把我和娜娜的事告訴蘇憶,蘇憶和我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