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唐對趙煦躬著身,神情越發的彆扭。
他自然希望入仕,也很想娶的心上人,可他不是普通人,牽扯了太多!
入仕有‘新黨’這座巍峨不可攀的大山,還想娶‘新黨’魁首家的姑娘,簡直是天方夜譚!
麵對著孟皇後不動聲色的警告,孟唐心裡掙紮再三,躬著身道:“官家,臣……想去遊學。”
趙煦仿佛無所覺,給權哥小嘴塞點吃的,道:“你又不是一心治學的人,剛剛及第,遊什麼學。十三弟我派去了廣南,隨種師中一起出征大理,你也去吧,混點資曆,回來去江南西路,去周文台手底下,好好學學。”
孟皇後神情越緊,心頭反複再三,還是與趙煦輕聲笑道:“官家,廣南偏遠之地,又要打仗,臣妾就這一個弟弟,能不能……留在京裡?”
趙煦伸手給權哥擦了擦下巴,目光平靜的看向孟皇後。
孟皇後神色微緊,連忙道:“官家,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慕古,不適合做官……”
“孟唐,你說。”趙煦轉向孟唐。
孟唐神色畏懼變幻,見孟皇後沒有再給他眼色,暗自咬牙,道:“臣,聽官家的。”
孟皇後正轉頭弄飯菜,背對著趙煦的眉頭緊擰,神情化不開的凝色。
趙煦這才微笑著點頭,道:“男兒就應該有些夢想,不能一心退縮,躲避,該乾什麼就乾什麼。你聖人的親弟弟,是朕的小舅子,要是有什麼人欺負人,受了氣,儘管來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孟唐繃著臉,躬身道:“謝官家。”
這會兒他的,心頭是千頭萬緒,無數雜念。他從未想過,他會是這次恩科的探花,更沒有想到,趙煦已經為他安排好了前程。
趙煦這才滿意的笑了,道:“待會兒,你去樞密院,青瓦房見見二位相公,也不要多說什麼,就是閒聊。你是當朝國舅,拿出點氣勢來,咱們家還用怕著誰?”
孟唐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隻能低著頭道:“是。”
孟皇後已經恢複過來,微笑著將一碗菜遞給孟唐,道:“官家的話記住了,認真做事,不要多想其他。”
孟唐看著孟皇後表情微笑,眼神嚴肅警告,心裡如墜大山,隻能硬著頭皮道:“是,我記住了。”
孟皇後坐回來,看向趙煦懷裡的權哥,道:“官家,給我吧。”
趙煦道:“沒事,我來喂。對了,幼娥的事,你是長嫂,也得上上心,母妃那麼挺愁的。”
孟皇後輕笑著道:“母妃是挑花了眼,那麼多貴公子,著實不好選,昨晚臣妾還與母妃說了,認真看幾個,再過兩年再定,母妃卻說今年就要定……”
趙煦正給權哥喂飯,聞言搖了搖頭,道:“都太急了,從容一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宋進入了一種快節奏的氛圍中。
宮內,宮外,政務,軍事,乃至於宮內公主的親事,都急切了起來,仿佛未來會有什麼驚天大變,著急忙慌的要早日定下來。
孟皇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官家,九弟也到了年歲,是否該安排親事了?”
趙煦一怔,陡然驚醒,道:“是啊,趙佖還沒婚配,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你什麼人選?對了,趙佖雖然是個盲人,但已經在學習盲文,有才華,溫文爾雅,不能隨便找人給他,對了,也不能委屈人家姑娘,找機會,給他們安排相親,朕也去,給他掌掌眼……趙佖彆看他裝的很成熟,內心其實還是很膽怯的,自卑的,不能讓人欺負他……”
孟皇後見趙煦突然說這麼多,不由得笑了,道:“官家且寬心,九弟還不算大,來得及。臣妾待會兒去見母妃,請母妃先幫忙看看。官家要是親自去,陣仗未免太大了一些,容易嚇著人家……”
趙煦想想,道:“也是。不過,我們這幾個兄弟,我最喜歡老九了,得上上心。武賢妃……讓她出家吧。”
武賢妃,當初在向太後謀害趙煦的計劃中,扮演了協助者的角色。在趙煦堪破這個案子後,向太後被高太後送出宮,名義上是為‘神宗皇帝祈福’,不多久就‘思念過度而病逝’。
武賢妃則一直被軟禁在宮裡,高太後在是,趙煦親政還是。
若非顧及趙佖的兄弟之情,武賢妃也早就‘病逝’了。
孟皇後對於兩三年前的事,也是記憶猶新。
當初她不過是個傀儡,根本插不上手,還是事後知道的。
她有些猶豫,瞥了眼孟唐,湊近低聲道:“臣妾聽說,武賢妃宮裡發現過紙人。”
趙煦頓時想到了,道:“巫蠱?”
孟皇後抿了抿嘴,點了點頭。
趙煦一笑,道:“朕不信這東西。送她去道觀,好好洗一洗吧。這件事,不由陳皮來做,你來做。”
孟皇後靜靜看著趙煦,一時間沒明白其中緣由。
趙煦卻又轉頭看向了孟唐,道:“去了廣南,先跟著種建中,好好學學。而後替朕照顧一下趙似。這小家夥,有時候老實,有時候又皮的很,他這個年紀,極容易走歪。趙佶那小混蛋……現在想想我都來氣。”
這些皇家的事,孟唐不敢多嘴,隻能低頭應著。
趙煦忽的又轉向孟皇後,道:“你是長嫂,趙佶再要胡來,你要學會用家法,雖然我廢了他的爵位,可他到底姓趙,該管的還是要管。”
孟皇後更加糊塗了,任由她怎麼聰慧一時間也無法領悟趙煦的用意。
趙煦不管這些,低頭喂著權哥。
小家夥似不太願意吃,不是小嘴不張,就是縮頭,搖頭晃腦。
趙煦氣笑了,道:“你這小家夥,等你長大一些,看我怎麼揍你。”
孟皇後與孟唐對視一眼,隱約覺得趙煦的話意有所指,可兩人都想不透徹。
趙煦硬是給權哥喂了幾口,將他抱起來,遞給孟皇後道:“還是聖人你來吧,朕是搞不定他了。”
孟皇後連忙收斂情緒,接過權哥。
沒了權哥壓腿,趙煦輕鬆了不少,端起身前的菜碗,道:“吃飯吧。咱們各司其職,該乾什麼就乾什麼。聖人,過些日子就是朕的生辰了,不要大操大辦,你宴請一些在朝九位相公家的大娘子小娘子就行了,不用搞什麼祝壽了。”
‘九位相公?’
孟唐敏銳的抓到了這一點,目露疑惑。
政事堂滿打滿算六位,怎麼突然變成了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