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探員開著車緩緩的駛入了車庫。
這是一棟位於布佩恩中環外的中產階級社區。
中環內基本上和中產階級無緣,當然話也不能說得太絕對,對於一些無限接近上流社會的中產階級家庭,咬咬牙還是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的。
聯邦真的很公平,很平等,很自由。
因為流浪漢們都會擠在公園裡,低產階級和低產階級擠在環外,中產階級和中產階級住在環內到中環的位置上。
隻有上流社會才能住進中環內。
你身邊永遠都是和你相當的鄰居,如果你身價一百萬,你的鄰居既不會隻有幾萬十幾萬的身價,也不會有個幾百萬上千萬的身價。
大家在社會中的地位始終相差不多,相處起來也沒有什麼壓力,或許這就是聯邦人快樂的根源!
我從不擔心被人炫一臉,因為窮人的學校和社區裡隻有窮人!
這麼說來,這種階級層次分明的社會資源分配方式,倒也還算堅持了公平的原則。
埃文探員因為工作和家庭的緣故,算是中產階級中的一員。
聯邦政府的福利很好,反正都是納稅人的錢,高危行業在這裡可以拿到比普通工作高很多的報酬——警察除外!
埃文每個月大約能拿到一千二百塊左右的工資,加上其他的,一個月有一千五的收入。
每次大任務做完之後還會有獎金,這筆錢其實在布佩恩不算多,但也能支撐起現在的生活。
車子倒進車庫之後他沒有立刻下車,而是點了一根煙。
中年男性最可悲的一點就在於此,明明看上去他有自己的事業與和睦的家庭。
但真正能夠給他一份歸屬感,能讓他心靈上得到平靜的,反而是這輛車裡狹小的空間。
他一邊吸著煙,一邊思考著工作上的事情。
之前格林兄弟一口氣讓布佩恩五大家族洗牌,他們不計後果的行動反而震懾住了幫派議會的那些人。
加上現在移民幫派越來越多,聯邦本土的幫派地位正在受到嚴峻的挑戰,幫派議會那邊對格林兄弟始終沒有討論出什麼結果來。
最終他們決定先鎮壓那些試圖給聯邦地下世界重新洗牌的移民幫派,然後再處置格林兄弟破壞規則這件事。
當然,這很有可能隻是一種說辭。
現在聯邦調查局這邊明顯在拉偏架,誰和格林兄弟對上,誰日子都不會好過。
而且移民幫派的犯罪問題的確越來越嚴重,已經可能會危害到目前經濟全麵發展的大好局麵,反組織犯罪調查局已經啟動了不少計劃,針對這些移民幫派進行打擊。
埃文也分配到了一個任務,他們這個小組要去打擊一個環外正在形成一股勢力的移民裔組成的犯罪集團。
其實要說犯罪集團吧,有點誇大。
這些人並不做太惡性的案件,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盜竊豪車,改頭換麵後送到外地出售,賺取暴利。
布佩恩有錢人很多,豪車也很多,但這不代表有錢人願意損失自己的豪車。
他們針對有錢人的豪車下手,有錢人就打電話給他們局長或者國會議員,結果這群自以為找到好的發財機會的混蛋們,卻把自己送到了斷頭台上。
這麼說有點誇張,不過一旦他們被捕,基本上十年二十年彆想出來了。
想到這埃文探員的心思又轉移到格林兄弟身上,上次他猶豫了很久給諾爾透了口風,然後後悔了很久。
他很矛盾。
一方麵是諾爾的“識趣”,諾爾為他開設了一個海外賬戶,裡麵已經存了五萬塊錢。
這筆錢老實說,真的不算少,而且諾爾承諾以後會存入更多。
就算他自己不用,他的孩子將來也可以使用這筆錢。
這讓埃文很心動。
另外一方麵泄密的負罪感又在糾纏著他。
作為一名執法人員他知道自己的做法的性質非常的惡劣,也知道這麼做有可能帶來的後果。
同時他又有一點莫名其妙的想法,至少比起其他幫派,格林兄弟對內部的約束力更強。
他們也正在積極洗白,他們經營的大多都是灰色的行業,而不是黑色產業。
從對社會的危害性來說,格林兄弟比其他幫派小得多,加上他們背後還有大人物支持,也許這樣的幫派壯大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埃文探員工作這麼多年,很清楚這裡麵的情況。
今天你把一撥人全抓了,明天就會有好幾撥人為了空出來的地盤火拚。
短時間裡沒有結果的話,槍擊,暗殺,就會不斷發生,社會治安下降。
其實很多時候反組織犯罪調查局的工作就是不斷的搜集證據,那些犯罪集團如果不是太亂來,他們也未必會先動手。
此時埃文探員的思想很混亂,忙碌了一天下來,精神上的鬆懈讓他很疲憊,多方麵的。
他洗完了最後一口氣,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掛上有些虛偽的笑容下了車。
這就是中年男人第二件悲哀的事情。
無論你多疲勞,無論你在外麵是否受到了傷害,在回家時你都必須表現出最堅強的一麵!
不把自己真實的感受暴露出來,也不會有人關心你的真實感受,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該做的。
“我回來了!”
門後的鈴鐺在門被推開的時候叮鈴鈴的響了起來,他低頭換鞋,愣了一下。
鞋櫃旁擺放著一雙鋥亮的尖頭皮鞋,一看就價格不菲,不是他能買得起的——其實咬咬牙可以,但沒必要。
“親愛的,家裡來人了嗎?”
他有些好奇的走進去,他不知道誰來了,但肯定有人來。
“是的,有朋友來拜訪你!”
“埃文,你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你的朋友這麼的幽默!”
妻子的聲音讓埃文稍稍放鬆,至少聽起來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也顯得很輕鬆。
他提著公文包走進了客廳,當背對著他的人轉身站起來時,埃文探員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你怎麼在這?”,他壓抑著心中的憤怒,瞥了一眼妻子和孩子。
諾爾微笑著轉身麵向他,聳了聳肩,“想和你聊聊,我找不到你,隻好過來等你。”
“你瘋了?”,埃文探員有些緊張起來。
如果讓人知道諾爾出現在這裡,他明天就要被停職調查!
諾爾依舊保持著那副模樣,他朝著埃文探員走來,靠近他,看上去像是擁抱,“彆擔心,沒有人知道我來了這裡,另外,彆嚇著你的妻子和孩子。”
他擁抱了一下埃文探員,後者也下意識的回應了一下。
“我們到書房裡去說!”,埃文探員壓抑著情緒,但他的妻子並不知情。
“晚上要留下來吃飯嗎?”
“當然……”
“不!”
埃文的妻子向丈夫翻了翻白眼,“你真是一個刻薄的人!”,說著看向諾爾,“留下來吧,我會做你的那一份。”
埃文張了張嘴,卻被諾爾向前一推,隻能認命的去了二樓的書房。
一進門,門關上的那一刻,埃文探員就猛地轉身抓著諾爾的領子把他抵在門上。
一樓正在做飯的女人聽著二樓的聲音搖了搖頭,她還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勁的,或者說諾爾給她的感覺很好。
溫柔,禮貌,說話也很幽默,這都符合聯邦人社交的審美。
此時在二樓,埃文探員就像是受傷的野獸,他惡狠狠的瞪著諾爾,“你他媽的不該來這裡!”
隨後又壓抑著喊道,“你調查我的家人?!”
這些都是很令人不安的事情,特彆是埃文探員現在的工作,他時時刻刻有可能麵對犯罪集團的報複。
要知道,這裡可沒有什麼不連累家人的說法,斬儘殺絕才是黑幫做事的風格!
諾爾輕輕地,用兩根手指弄開了埃文探員揪著他領子的手,“我如果是你,會先冷靜下來。”
“而且要查清楚這些東西並不難,我們能坐下說話嗎?”
他顯得很從容。
諾爾越從容,埃文探員就越不安,他想放幾句狠話,但想到眼前的人是格林兄弟中的諾爾,調查局內他的外號是“冷靜的瘋子”,他就放不出什麼狠話來。
這是一個敢在布佩恩用重火力,一口氣殺光五大家族家長的人,他已經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瘋子了,這就是個神經病!
麵對神經病,最好的辦法是不刺激他!
他走到桌子後一屁股坐下,掏出一支煙點上,又拍打了一下桌子,“你最好說清楚你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諾爾笑眯眯的坐在了他的對麵,他現在的做派其實很像林奇。
林奇永遠都不會表現出他具有攻擊性的一麵,但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更可怕!
逐漸成熟起來的諾爾也明白了這個道理,並不是你說話大聲,彆人就會害怕你。
他翹起腿,也點了一支煙,看起來很優雅!
“你認識我,見過弗恩,至少從相片上見過我所有的兄弟姐妹,你對我家人的了解並不比我少。”
“我想了想,我們也算是好朋友,適當的對朋友的家庭拜訪,不是很正常的社交禮節嗎?”
埃文探員把剛吸了兩口的香煙直接按進了煙灰缸裡,他站起來,彎著腰,瞪著諾爾,同時一手提起了電話的聽筒,看上去隨時會撥通什麼電話。
“彆和我說那些沒用的,要麼你告訴我你的目的,要麼我打電話叫人來!”
諾爾似笑非笑,“林奇先生想和你聊聊。”
聽筒啪的一聲,落回到座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