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鴛鴦如何行事。
卻說平兒裝成沒事兒人一般,匆匆進了怡紅院裡,正待往西廂房裡趕,卻恰巧遇見王夫人自東廂房裡出來。
她忙停下腳步,恭敬的福了一福:“二太太。”
王夫人睡眼惺忪的打量了她半響,這才疲憊的一笑:“是平兒啊,難為你這幾日跑前跑後的——但凡寶玉屋裡能有個像你這般懂事的,我也就能鬆心了。”
王夫人以前沒怎麼注意,直到這幾日不分晝夜的伺候著,才發現寶玉屋裡那幾個大丫鬟,竟有一多半都已經破了身子!
可寶玉到如今也才滿14歲,哪經得起這般孟浪?
故而王夫人心下惱的不行,偏在這節骨眼上又不好發作什麼,隻能暫時忍了下來。
此時撞見平兒,想起她平日恪守本分、絕不爭寵獻媚的做派,便忍不住有感而發。
隻是王夫人卻如何曉得,平兒雖沒在賈璉麵前爭寵獻媚,昨兒卻是把這嬌滴滴的身子,在孫紹宗床上舍了又舍、獻了又獻!
不過即便沒有這斷私情,平兒也不好應下她這話——否則豈不是顯得,自己有心跳槽到寶玉屋裡?
於是平兒便笑道:“不敢當太太謬讚,寶二爺屋裡的襲人、晴雯,論模樣、論性情,那個不比奴婢出息十倍?”
“出息?我看是太出息了些!”
襲人倒還罷了,聽平兒說起晴雯,王夫人心下更是不快——那區區一個大丫鬟,在眾人麵前指手畫腳的,竟比正經主子還氣派些!
這還沒身份呢,以後若真做了寶玉的小妾,豈不又是一個趙姨娘?!
不過這話,卻不好跟平兒掰扯,於是王夫人便擺手道:“行了,去伺候你們奶奶吧,有什麼處置不來的事情,彆忘了讓人去知會我一聲!”
等平兒乖巧的應了,王夫人便領著一眾丫鬟婆子出了怡紅院,直奔前院大廳而去——經過連續幾天的活體實驗,也終於到了要見真章的日子了!
書不贅言。
卻說半個時辰後,那榮禧堂裡稀稀落落的坐了七八人,基本都是榮國府祖孫三代的嫡係親屬,唯一例外的,就是孫紹宗這個‘官方代表’了。
事實上孫紹宗並不想參與這場家庭會議,怎奈賈政再三邀請,實在是推脫不過,他便也隻好來敬陪末座。
他正眼觀鼻鼻觀心,回憶著最近一連兩夜,在綴錦樓上的盤腸大戰,就聽賈政沉聲道:“該試的法子,眼下都已經試的差不多了,紫菱洲那邊兒傳出消息,說是有七成的把握能治好……”
“七成?!”
不等他說完,王夫人便忍不住嚷了起來:“死了四個人,竟然才有七成的把握?!不成,我斷不會讓寶玉和鳳兒冒這個風險!”
這幾日裡,因賈政隻是把趙姨娘關在後院小佛堂,並未對其嚴加懲治,王夫人與賈政頗鬨了幾場。
而賈政心虛之下,不得不節節敗退,卻也早窩了一肚子的憋悶
如今討論起正事,眼見這‘婆娘’竟還是胡攪蠻纏的,賈政頓時便惱了,眯著眼睛道:“那照你說該怎麼辦,難道繼續找人試藥不成?!”
“哼!”
王夫人嗤鼻一聲,雖然沒有做出正式回應,但那表情卻分明是默認了。
啪~
賈政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怒目圓瞪道:“簡直荒唐至極!你真當那大牢是咱家開的不成?如今這幾個人死在咱家,刑部、順天府那裡就已經不好交代了,你竟然還想……”
“那又怎得?!”
王夫人也惱了,針鋒相對的質問著:“莫非為了不得罪人,便要拿兒子的性命去冒險?你舍得,我卻舍不得!”
“你這……”
“好了、好了!”
眼見這夫妻二人吵鬨起來,賈母將龍頭拐杖往地上一頓,嗬斥道:“都一把年紀了,還吵什麼吵?要讓我那乖孫兒聽見,魂魄豈不是更不願意歸位了?”
見老太太發了話,賈政、王夫人忙都俯首帖耳的聽了。
這時賈母卻又話鋒一轉,向賈赦征詢道:“老大,你也說道說道,這事兒究竟該怎麼著。”
賈赦本來正在一旁看熱鬨,冷不丁問到自己頭上,頓時便有些慌亂起來,先支吾幾聲,這才道:“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寶玉和璉兒媳婦斷然出不得差池,怎麼著也該想個萬全之策。”
虧這等毫無營養的話,那邢夫人竟還使勁的點頭,一副夫唱婦隨的架勢。
再看那賈璉,更是魂遊天外的模樣,也不知究竟在琢磨些什麼。
賈母暗暗歎了口氣,隻得把目光投向了孫紹宗,和煦的問:“孫家哥兒向來是有主意的,卻不知你的意見如何?”
不是說好了隻列席旁聽的麼?
孫紹宗無奈的腹誹著,其實要按他的意思,七成把握已經不算低了。
更何況那些巫醫僧道們,為了以後推卸責任,肯定會把成功率向下修訂一些,因此實際的成功率說不定有八成以上。
隻是看王夫人的意思,肯定是不會同意這種說法的。
故而他稍稍一琢磨,便換了種方式道:“其實這兩天裡我一直想弄明白,那陳博究竟是被治死的,還是毒氣攻心救無可救?畢竟前麵幾個中毒的人,也是瘋了一段時間之後,就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這話雖然沒有明著表明態度,但內裡的意思卻是淺顯易懂:誰能保證,再拖下去兩人會不會毒發而死?
大廳裡靜默了片刻,賈母忽的又一頓龍頭拐杖,乾綱獨斷道:“讓那些人準備準備,今兒響午便開始驅邪治病!”
賈政立刻起身應了,王夫人欲言又止了半響,卻也終究沒有阻止。
至此,孫紹宗覺得應該沒自己什麼事了,正等著散場呢,誰成想賈母卻又衝著他堆笑道:“孫家哥兒,有件事兒怕還是要麻煩你一下。”
“對對對!”
賈政也忙跟著一拱手:“根據幾位大師的說法,驅邪治病的時候,最好能請個身帶煞氣的人在一旁護持著,這人怕是非賢侄莫屬了。”
這還真是什麼招都用上了……
孫紹宗正自無語,卻冷不丁想起一事——祛毒的方式裡,好像包含著藥浴的過程吧?
這豈不是說……
“賢侄放心。”
大約是‘看出’了孫紹宗內心的‘顧慮’,賈政忙又補了句:“你隻需看顧好寶玉一人便可,璉兒媳婦那裡,我們另請了旁人照應。”
靠~
孫紹宗滿心的澎湃,頓時被澆了個透心涼,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反要裝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道:“既是如此,小侄自然是恭敬不如……”
“老爺!”
恰在此時,就見周瑞匆匆的到了門外,揚聲道:“北鎮撫司來了兩個百戶,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麵稟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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