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落下,符店當中站立的蘇玖身影也當即一閃,消失在原地,跟上了許道。
而店中的陳挽和兩個道童聽清許道的話聲,終於從癡愣當中回過神來,臉上的神色更是震動。
特彆是陳挽此人,他望著許道的背影,趕緊的快步走到店門外麵,聲音振奮的作揖大呼:“老爺慢走!”
隻見許道擺擺手,沒有再回話,等到蘇玖趕到他的身旁,兩人身形閃爍,瞬間就消失在了陳挽等人的眼中。
但是離開符店之後,許道卻並未往東街直撲而去,而是先朝著北街的蕩妖堂趕過去。
他心思謹慎,雖是放下狠話,但也不急於立刻動手,好歹應該先去找交好的蕩妖堂中人閒談幾句,確認確認那蕩妖使會使出什麼法術,又有何法器,也好心裡有個底,免得陰溝裡翻了船。
主仆二人來到蕩妖北堂,進門時許道掏出度牒,在大門口的兩隻石獅子的跟前晃蕩一下,不勞堂中的執事招待,北堂的白供奉沒有閉關,對方得了信,趕緊的就走出來。
“咦!稀客、稀客!”一襲青衣道袍的白供奉從堂後轉出,認清了許道的模樣的,臉上訝然的笑道:
“門口的兩頭石獅子說有貴客登門,沒想到竟然是呂道友呀!見過見過,招待不周,快快入內!”
許道上下打量白供奉幾眼,發現一年多不見,對方身上的靈光深厚了一些,應是修為得到了精進。
於是他打了稽首,呼到:“一年不見,供奉法力大增,恭喜恭喜!”
聽見這話,白供奉麵上的笑容更盛,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客氣說:“哪裡的話,隻是多打了幾天坐,真氣厚實那麼一點罷了。”
此人是近來剛剛突破,眼下得到許道的奉承,自是喜笑顏開。
對方抬眼朝許道看來,發現許道身上的氣質清玄,膚色晶瑩,略一琢磨,對比起一年前見到許道的樣子,也意識到許道的法力增長了不少。
白供奉當即口中歎到:“道友閉關如此之久,看樣子收獲可比貧道大得多了!”
許道並未掩飾仙道方麵的進展,直接曝露,用於掩人耳目,他客氣的回到:“供奉過獎了。”
“來,呂道友請,你我入內詳談許久。”
一番客套和寒暄之後,蕩妖北堂內院,許道和白供奉相對而坐,蘇玖和一個執事立在旁邊,充當著丫鬟和小廝。
許道言語數句之後,有意無意的將話頭往那進駐江州的蕩妖使身上扯過去,但是沒等他開口問對方有何手段,白供奉卻突然間變了神色。
對方麵上作出思忖、糾結的神情,欲言又止,許道瞧見,微抬眉毛,試探出聲:“道友可是有話不方便說?”
白供奉輕歎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按在了桌上,說:“再過幾日,便是道友不來找我,我也要登門拜訪,打擾道友閉關了。”
“今日道友既然已經出關,貧道索性就給你說了。”
許道聽見這話,更是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麵上作笑的拱手:“白供奉有話直說便是。”
隻見白供奉舉起手中的茶杯,往東邊舉了舉,說:“蕩妖使來了江州,先是秘密拜了山頭,獲得五通道士們的背書,上次廣邀群雄,城中的後期道徒就道友一人未至,這事惱了蕩妖使,想來道友應是知曉了。”
許道聽著,呷了口茶水,微點頭,他不動聲色的回到:“貧道今日前來,正有請供奉支招的意思。”
“真的?”聽見這話,白供奉麵上一怔,他猛拍手掌,鬆了口氣似的說:“既然這樣,那就還有的商量了。”
“俗話說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蕩妖使自從來了江州,頭一把火就是改了城中蕩妖堂的規矩,加大對附近妖獸妖鬼的清理,一年多的時間裡麵,給了江城百姓一個安穩。”
“而第二把火,便是整治四條鬼街當中的買賣,新立下了不少規矩,也讓鬼市更加熱鬨不少。”
說到這裡,白供奉出聲詢問:“道友覺得這兩件事如何?”
許道頓了頓,便出聲:“好事。頭一件安穩百姓,斬妖滅鬼,大功德,後一件的,安穩修士,打擊奸猾,亦是功德。”
白供奉聽著,搖搖頭說:“可是第三件,在道友看來恐怕就不是好事了。”
“敢問第三件是?”許道拱手請教。
“如今第三把火,便是蕩妖使要在鬼市中收稅,凡東西南北四街中的店鋪,除去每月的租金外,每月營收也應以一定的比例繳納給蕩妖堂,謂之‘安市費’,用來犒賞蕩妖堂內的大小差役。”
不等許道出聲,對方繼續講到。
“按蕩妖使吩咐的,此是吳國境內鬼市的成例,江城鬼市偏僻,以往並不實行此例,過往未曾交稅的,也既往不咎,隻需要補上自去年七月中旬起,最近一年多的稅款便是了。”
“而蕩妖司欽點的第一家補款店鋪,便是道友的。”
許道麵上露出怪異之色,輕笑著說:“好巧,去年七月中旬,正是貧道符店開業的日子。”
白供奉聽見,深深的看了許道一眼。
瞅見對方的神色,許道的輕笑變作譏笑,直截了當的說:“如此看來,蕩妖使此舉是在故意針對貧道?”
他抿著茶水,輕歎:“當真來頭不小,氣量卻是小小。”
白供奉輕咳一聲:“是也不是,收稅一事,的確是成例,具體的收取法子太過複雜,便不向呂道友一一解釋了。”
許道搖頭:“凡人中有言,‘破家縣令,滅門令尹’,成例是成例,但落到貧道頭上,恐怕貧道把店子賣了也補不了稅款,而若是不補,那蕩妖使就要拿貧道殺雞儆猴了。”
見許道如此說話,白供奉話鋒一轉,說:“倒也並非沒有解決的法子。”
許道複拱手:“道友請講。”
“隻要道友朝蕩妖使認個錯,眼下堂中正缺人手,道友主動加入堂中來,想來蕩妖使也會重拿輕放。”
隻是許道聽著,心中的譏笑更盛。
加入蕩妖堂除了要留下真氣烙印之外,自然也就不能再像散修一般,想接任務便接,不想接任務就不接,而是得聽從堂口的命令,不時還會有強製的任務下發,要求堂中道人完成。
許道若是加入其中,便是對方的下屬了,且不說對方今後會不會直接坑害他,或是讓他疲於奔命,或是給他安排一件危險的任務,強逼他完成,不去便是抗命不準,對方就能號令堂中人共擊之,不會有半點影響。
而淪為對方屬下了,孝敬上官也自然是作為屬下的分內之事,托妻獻女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樊籠,若是許道半點底牌沒有,他腦殼昏了才會加入進去。便是有底牌,他也是腦殼昏了才屈從對方,受上鳥氣。
許道心中腹誹著,麵上卻是依舊不動聲色,沒有將心中的好惡表現出來。
若是他猜測的不錯,一年多下來,那蕩妖使應該已經將堂中勢力掌控的差不多,利益交織,成為了真正執掌江城蕩妖堂的人物。
“先從遣人除妖開始,驅使的城中道人,再從鬼市入手,節製城中道人,有賞有罰,接下來就可以收割好處,徹底貫徹威嚴了。”
“這三把火燒的倒也算是手段,雖不甚精妙,但關鍵就在於此人煉氣圓滿,有實力燒起前兩兩把火,但是第三把火竟然燒到我頭上來了,哼……”
正當許道默默思忖時,對麵的白供奉開始出聲勸說他:“道友不如就來我北堂當差?到時候咱們可就是自己人了,你若是不嫌棄,喚我一聲老哥便是。”
“老哥定會幫你回轉一二,興許還能從蕩妖使手中得到獎賞呢。”
一聽這話,許道便知曉眼前的白供奉也已經屈從於蕩妖使,並從對方手中得到了不小的好處。
他也忽地明白過來。
難怪此人神氣衰竭,年老體衰,又忙於雜務和享樂,最近一年居然還能提升不小的修為,原來是從彆人那裡得到了好處。
但對於白供奉口中的投靠過去,便得到好處一事,許道卻是不以為然。
國都過來的蕩妖使,手裡或許真有靈丹妙藥,前期為了能夠拉攏人心,多半也是真的在大把撒錢,但是等對方掌控了局麵,肯定是要給自家賺取好處,壓榨地方了。
許道若是同流合汙,以對方的氣量,無論如何也逃不過被榨取的下場,要是他托妻獻女,苦熬上一段時間,極儘逢迎,興許還有可能同流合汙,吃吃對方的湯水。
心中雖是譏笑,許道麵上卻是一挑眉,出聲:“當真?”
“那蕩妖使姓甚名誰,手中有何寶物?”
白供奉瞧見許道意動,笑著揪了揪自家胡子:“呂道友儘管放心,蕩妖使可不同於你我,乃是出身大家,跟腳不俗,言而有信。”
“此使姓雷,名亮嘯,乃是吳國六詔,雷詔中人,一身道法精純,善於使一手雷火武功,有築基之望矣。”
“雷詔?”聽見這詞,許道眉頭微挑,心中頓時詫異起來。
若是他記得沒錯,他手中的《膻中掌心陰雷法》,便是雷詔部族的根本法訣。
而細細一思,坊間傳聞江城蕩妖使出身自吳國六詔族,後又拜入洱海道宮中,而陰雷法正是洱海道宮中的煉體法訣,消息也都對的上。
一時間,許道心中計較起來,或許對方身上就有完整雷法,甚至之後的法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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