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城,漳水北岸,位於大秦國湖州。
渡過漳水,一路南下趙國邯鄲,也隻有不到三千裡的路程,倘若是神武軍急行軍的話,不到五日的時間,便可兵臨邯鄲城下。
雖然,大秦南地是平原地帶,而且遍布江河湖泊,似乎是無險可據的,但是作為鎮南將軍的顧南平卻知道,沐城是至關重要的戰略要地。
若要防守,漳水的防線太長,大秦以南六州防無可防,根本沒辦法麵麵俱到。
但若要是攻趙,沐城則是最佳的戰略要地,所以在秦王世子傳令他駐紮漳水,以防趙國生變時,他並沒有將兵力分散到漳水防線,反倒將兵力召集在湖州沐城,便就是做好攻打趙國邯鄲的準備。
果不其然,不過短短數日時間,趙國並吞韓國三州,並且間接控製魏國,其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好在秦王世子同時傳來命令,讓他做好攻打趙國的準備。
據說,刑部六扇門去趙國提審韓雲奇,倘若進展不順利的話,軍部的命令即刻便傳來,所以這幾日他不敢有半點懈怠,日夜操練做好大戰的準備。
“報,鎮西軍虎賁營前來報告,請將軍定奪。”
“報,鎮西軍陷阱營前來報告,請將軍定奪。”
“報,鎮西軍神火營前來報告,請將軍定奪。”
這一日傍晚時分,尚且還沒有用晚膳,顧南平正在大帳內習讀兵書,忽然有小校的聲音在帳外傳過來。
秦王世子一紙調令,鎮西軍三營神武軍,從大秦西邊的防線趕來,連續數日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在此時抵達湖州沐城,也就是鎮南軍所在的軍營。
“好!”
顧南平說出一個‘好’,便立即放下手中兵書,匆忙的穿上盔甲,喜不自勝的迎出帳外,眼前戰事不容半點拖延,若想要順利拿下邯鄲城,但憑鎮南軍是尚且不足的,鎮西軍這九萬援兵,他早就已經翹首以盼。
此時,在軍營轅門外,果然是旌旗翻卷如雲湧,寒芒閃閃如覆雪,眼前是黑壓壓的一片,在落日的餘暉下,說不出的氣勢如虹,當真是大秦國的虎狼之軍。
有三麵戰旗迎風飄蕩,分彆是‘虎賁’‘陷阱’‘神火’,正是鎮西軍的三營將士,每一營都有三萬神武軍,合計兵力足有九萬以上。
“拜見鎮南將軍!”
三位全身甲胄的將領齊齊上前,滿臉恭敬的單膝跪倒在地,也正是三營神武軍的裨將,不過在調到鎮南軍以後,他們要聽從顧南平的調遣。
“三位將軍車馬勞頓,一路上頗多辛苦,本將立即讓人備上晚宴,為三位接風洗塵。”
在說話的功夫,顧南平將他們依次扶起來,正待吩咐侍衛前去準備,可卻就在這時候,他的神色忽然呆滯起來,那投向轅門外的目光宛若凝固,半晌都沒有收回來。
那三位裨將頓時詫異起來,當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在轅門外的官道上,有一位披著蓑衣的老者緩步走來,他佝僂著腰背慢步而行,在肩膀上扛著一杆魚竿,腰間卻斜挎著魚簍,似乎剛剛垂釣而回,裡麵尚且有活魚在跳動。
“軍營重地,不得擅闖。”
那轅門守將正待要嗬斥,卻立即被顧南平慌忙攔下,他誠惶誠恐走上前去,畢恭畢敬施禮道:“屬下顧南平,拜見蓑衣公,可是奉秦王世子命令,前來鎮南軍督戰?”
那蓑衣老者隻是冷哼一聲,卻是並不怎麼理會,他摘下腰間魚簍扔下,淡然說道:“老夫在漳水垂釣,這幾條魚清水燉一下,送到老夫的軍帳裡。”
“是!”
顧南平立即打一個眼色,讓侍從趕緊去備好營帳,他則親自在前麵領路,至於那三位新投的裨將,此時自然是無暇理會,自然會有副官前去照應。
當日秦王世子傳令,要派一位國公前來坐鎮,顧南平早就已經做好準備,卻也沒想到居然是蓑衣公,心裡不由暗暗叫苦起來,誰都知道這位國公脾氣怪異,除隻是喜好垂釣以外,似乎並不怎麼善於人情交際。
在此同時,大秦以北的離州,雁門關的城樓上。
燕無雙在牆垛前按劍而立,仰望著天邊的蒼穹,那顆搖搖欲墜的紅日,不由心裡升起豪情萬丈來,此時在他的心裡,大秦國便就如同那顆紅日,也一樣是即將沉淪在地下。
然而,大秦國這顆落日沉下來,那將是永遠的沉淪,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君上,千裡穿雲弩已裝好,若是大秦國膽敢兵犯雁門關,定然叫他們有來無回。”
秦舞陽走上前輕聲彙報,可他語氣裡的興奮,卻任憑誰都聽得出來。
上百座千裡穿雲弩,此時箭弩射向的方向,全部都是朝著南邊方向,大秦國用來鎮壓燕國的重器,卻反倒是作用在自己身上。
“這一天,等的寡人好苦,若是君父地下有知,想必他也是頗為欣慰。”
燕無雙不由感慨萬分,在他淪為大秦國質子時,君父便就已經開始布局,甚至自己突飛猛進的修為,都是源自於君父元嬰的饋贈,今日奪取大秦國雁門關,也不枉這七十年蟄伏。
“君上,何不乘勝追擊,再奪取大秦三四州,卻是豈不快哉?”
神火侯頗為的不解,輕而易舉奪取雁門關,讓他不由熱血沸騰,正是戰意昂然的時候。
“不妥,不妥!”
秦舞陽立即的搖頭,沉聲說道:“侯爺,我軍占領雁門關,固然可以大軍南下,輕鬆占領坎、離、艮、兌四州,然而要分兵駐紮在四州,難免要被大秦國各個擊破。”
“原來如此!”
神火侯頓時恍然大悟,他是燕國的四侯之首,擁有假嬰境界的修為,實力當然是可想而知,但是對於行軍打仗而言,的確算得上是外門漢。
張開五指,倒不如手握一拳。
但是秦舞陽的解釋,卻讓他立即明白過來,眼下確實不易太過冒進。
“不知君上,下一步作何打算?”
神火侯不過思索片刻,便就忍不住低聲發問,雖然他對行軍打仗不在行,但卻明白戰事是拖延不得的,雁門關看似是固若金湯,足以扼製大秦北侵的步伐。
可在燕國的北邊,也同樣是頗有隱患的,有三州邊境是跟魯國接壤,也有一段跟鄭國永州接壤,且不說鄭國作何反應,若是魯國發兵攻燕的話,恐怕到時候腹背受敵,即便能夠守得住雁門關,也要丟掉在幽州的黑水城。
然而,燕國的神武軍主力都在雁門關,北邊三州隻有六萬神武軍,即便再加上三位侯爺,也未免是有些太過單薄,倘若魯國大軍壓境的話,怕是堅守不住幾日的。
“從雁門關南下,這坎、離、艮、兌四州,都是到嘴邊的肥肉,怎麼可能輕易舍棄?”
燕無雙冷笑一聲,沉聲說道:“寡人已經吩咐下去,讓明劍暗槍兩位真王,前往四州收服金丹宗門,算是為大戰積蓄些許力量。”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一頓,繼續說道:“接下來,當然要攻克巽州伍胥口,這才算完全將四州囊括在燕國版圖裡,繼而可以北望秦州潼關。”
“伍胥口?”
此時,不要說是神火侯,連秦舞陽都是眉頭緊蹙,滿臉都是化不開的愁容。
“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一戰不勝則亡!”
燕無雙不由的輕歎一口氣,當然明白神火侯的擔憂,可是他何嘗卻不是如此,但魯國隻能交給天璿府,相信天一真王也不會讓自己失望。
夜幕降臨下來,在永州的君王山,黑夜潮水般的籠罩而來。
一股徹骨的寒流從天而來,在片刻間覆蓋住君王殿,花草樹木被寒霜覆蓋,正在高歌的夏蟬戛然而止,水榭池塘開始寸寸結冰,在荷葉上吟唱的青蛙,在刹那間化為冰雕,仿佛一切都變得死寂起來。
冬夜降臨,萬簌俱寂,隻有無儘的寒冷。
“阿嚏!”
在鄭國公寢宮裡,宮女不由的打起噴嚏,都覺得渾身冰涼徹骨,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什麼人?”
“大膽,擅闖鄭國公寢宮。”
在寢宮大殿前,有一對姿色豔麗的孿生姐妹拔劍迎出,滿臉都是驚駭鄭重的神色,儼然已經是如臨大敵。
在月色的照射下,卻見在大殿的門前,有一位禿頭老者負手而立,他披著一件粗布麻衣,若非是徹骨奇寒的恐怖氣息,當真還以為是普通的農夫。
“老夫玄陰公,從大秦王城而來。”
那禿頭老者滿臉的傲然,陰寒的聲音說道:“大秦王世子傳下詔書,讓你們鄭國公出來接旨。”
玄陰公,大秦七公排名第三?
那孿生姐妹臉色不由大變,滿臉都是誠惶誠恐的神色,當先便就收掉手中的長劍,立即的跪拜在地,恭聲拜見玄陰公。
“好!”
那禿頭老者淡淡的應一聲,便就淡然說道:“叫鄭國公出來接旨!”
“啟稟玄陰公,鄭國公不在君王殿。”
大秦有王旨傳來,麵對大秦國公的質問,那孿生姐妹卻是不敢違抗,隻得如實的道來。
那禿頭老者眉頭一皺,神色不悅道:“鄭國公,人在哪裡?”
“邙山,無極門!”